当前位置: 野猫 >> 野猫的繁衍 >> 故事她是君王挚爱的皇后,刚怀上龙胎,却被
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自打皇上立了这位前朝公主为后,宫里可久不大太平。”
“况且听闻皇后终日以纱蒙面,说不定是个麻脸。”
“瞎嚼什么舌根,被旁人听去了,剜掉你舌头都算轻的。”
宫女在墙角说了几句闲话,见有人往这边走,急急忙忙地闭上了嘴。
陈玉寒像鬼一样几乎是贴着她们两个过去的。
宫女们自然是没能认得出她,宫里的妃嫔都未必有机会一睹皇后真容。
况且陈玉寒出宫鲜少乘仪舆,不着华服,只带一个贴身侍婢萍儿,如此不表露身份,就更没有人认得她。
萍儿正要训斥她们两个的无理,陈玉寒用眼神止住她。
两个宫女被她吓了一跳,却不敢表露。她们身份低微,言多必失。
看她打扮大抵已经猜到了是宫里的哪位主子,便急急忙忙地请安,可心里到底还是惶恐,不知道方才的话被面前这个主子听去了几分。
陈玉寒不动声色地点头,却没有提及刚才的事。
萍儿是她身边的老人,对这种情形是司空见惯,但她还是忍不住道:“可是娘娘,方才她们这番言论实在是无理……”
“罢了。这深宫里的女人,如若不说些闲话打趣,也真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才好。”
在萍儿的记忆里,皇后娘娘一向温柔和善,哪怕是下人她都会以礼相待,她用一种怜悯和柔情的眼神看待宫里的每一个人。
只是娘娘性子清冷,不善言辞。
虽说皇上待娘娘有些冷落,但她还是一向避宠不争,日日吃斋念佛,闲暇时便抄写经文,说是要给未出世的孩子积攒些福报。
“先前盈妃的胎不是足月了,怎么都没什么消息?”
萍儿朝着四处望了望,见周围没人,才敢小声说:“盈妃诞下的是个坏胎,听说是缺了手脚,皇上说有损皇家体面,正要想办法处置。
对外说的都是盈妃的孩子先天不足,生下来没几个时辰就不行了。”
“盈妃如何?”
“盈妃娘娘平安,但过于悲痛,近两日精神都不大好。”
“劝她节哀。”说这话的时候,陈玉寒微不可闻地哀叹了一声,萍儿没有察觉。
“那皇上呢?”
“皇上悲痛得寝食难安,已经好些天吃不下饭了。”
“无非是少吃几顿饭,皇帝性情薄凉,没几日他便忘了。”陈玉寒一改往日的温和,冷笑着嘲讽道。
帝后素来不睦,萍儿是知道的。
可她还是不由得要僭越规劝娘娘这话不合乎礼仪。
可皇后却淡然,“怕什么。他若是要杀我,早就动手了。”
陈玉寒一直称自己抱恙,后来索性免去了妃嫔的请安,协理六宫的权力都在文贵妃手中,后宫的事情她也不过问。
这样的流言蜚语更是不绝于耳。陈玉寒总是装聋作哑。
多半是哪个妃嫔放出的口风,说她是个不祥之人。她自小就在宫里长大,深谙这些争宠女人的伎俩。
人人都眼红她的后位,纵使是有名无实也被不少人觊觎。
上个月太医问诊,查出了她已经怀有身孕。
可自新皇帝登基以来,诞下的皇子少有健全的,大多是非聋即哑,亦或是智力低下。
因而众说纷纭,不少人质疑她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肚子里是什么种。
她手轻抚在肚子上,朱唇轻启,低声道了一句:“孽障啊……”她的话无人听见,声音涣散在风里。
天阴沉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雪,雪飘到她的眼睑就融了,像是一滴清冷的泪。
2
盈妃实则是皇上新纳的一个妃子,听说是民间的歌女。封号是“盈”,人人都在背后议论这个封号不好,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谁都摸不清皇帝的意图。
她先是被封了美人,不久就晋位为妃,还怀了身孕,后宫三千佳丽皇帝只独宠她一人。
陈玉寒本是不以为意,无非是皇帝新豢养的一只鹂鸟,打发下人送了她些胭脂水粉、金银首饰之类的。
盈妃要来当面谢恩,被她回绝了。
那日萍儿在她身旁,无意间提了一嘴这个盈妃:“娘娘,听闻皇上还特地在盈妃院子里种上了满院的桃花。”
“那盈妃,是个怎么样的人?”
“是个挺灵动的女子。”萍儿迟疑了一下,“恕奴婢无理,奴婢总觉得盈妃跟您的眉眼有一点相像。”
陈玉寒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她的瞳仁像骤然见光的猫一般猛地缩了一下。
“命人仔细留意她的动向,有什么事及时告诉我。”
盈妃生产后没几日,果然出乱子。
那日,陈玉寒被传唤至盈妃所居的永乐宫。
她到时已然一片嘈杂,文贵妃早已取来了与盈妃私通侍卫的血样,滴血认亲的结果已然分明,盈妃腹中的孩子果真并非皇家子嗣。
皇帝怒不可遏,他顾不得天子颜面,当着一众妃子的面破口大骂。
楚耀之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这次他竟红了眼眶:“你果真是把贱骨头,朕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对朕?”
“那日定然是有人在臣妾杯盏里下了药,将臣妾迷昏才……臣妾此番实属无奈之举。”
“若非你算计,这孩子怎会来得这么是时候?若是仔细推算,约莫恰巧能与你侍寝的日子对上吧。”陈玉寒冷笑道。
“你何止污了皇家的清白,你犯下的是欺君之罪,罪不容诛!”文贵妃厉声道。
盈妃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她紧紧咬着嘴唇,此时早已是哀莫大于心死。她明白自己早已跳入了别人精心设计的圈套。
事发东窗之时,那侍卫竟服毒自尽,死无对证,此时已经无从辩解。
“事已至此我已无从辩驳,我知道有人是要害我,我不求陛下为我彻查清白,只因我出身歌女,成为妃子,本就遭人议论。
只是想告诉陛下一个真相,不想臣妾死了还将陛下蒙在鼓里——入宫实非我本意。陛下,我本就不爱您。”
后宫之中哪有情爱。陈玉寒坐在椅子上轻扣着扶手,宛如旁观一场好戏,轻蔑地笑了。
“您纳妃子,未必会征求臣妾的意愿。况且但凡是踏入宫门的女子,都是陛下您的偶人,您虽宠我,可事实上从未爱过我。
您在臣妾的身上,怕是看到旁人的影子吧。”
“事到如今了还说些什么谵言妄语。”文贵妃走过去赏了她一耳光。
盈妃笑得凄然。楚耀之痛苦地闭上眼睛,过了良久,他挥了挥手,“罢了,把她拖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处置了吧。”
盈妃不似其他有违宫规的女人,陈玉寒听惯了被拖走的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但盈妃却冷静得异常,她甚至无需宫人的拖拽,慢慢地向外走,等待她的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折磨。
她污了皇家的清誉,死不足惜。可这本来就是笑话,皇家哪里还有半点清誉,皇帝的龙椅之下是千千万万死不瞑目的人。
陈玉寒对萍儿说,“去跟那些宫人吩咐一声,让盈妃走得痛快些。”
她话音未落,就听见院子有嘈杂的声响。原来是盈妃挣开了押解她的太监,皇帝和一众妃嫔听到声响便去查看。
她脖子上插着一把装饰繁复的匕首,是西域进贡的小玩意,匕首不过手掌长短,却足以贯穿她如玉一般的脖颈,置她于死地。
楚耀之一眼就认出了那匕首是他的赏赐。
盈妃倒在血泊里,几个太监正在拖曳盈妃。
她的眼睛还睁着,那张美艳的脸还残留着因为极度痛苦而扭曲的神情,直直地望着皇上。
楚耀之想起她生前的那双眼睛,曾经是怎样的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如今却黯淡地映着自己的脸。
有一种莫大的悲哀弥漫在他心头,他又想起很多年以前,在皇宫外遇见的那个偷跑出宫的小宫女。
他想,她将死之时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是这样神情痛苦,拼命地挣扎,孤立无援却又满怀不甘地仰着头,望着那一口井外深邃的天空。
3
夜里陈玉寒再次为梦魇所困。这三年来她反复做同一个梦。
她总会梦见北周国覆灭的那一天。铺天盖地带着火的箭矢像一张巨大的网,罩住了整个皇城。
火,火,火,到处都是火,把大半个天空染成了橘色,那种颜色诡谲而又怪异,像是宫里野猫的瞳仁。
她是被声响惊醒的,站在自己宫院里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她赤着脚,可是却感觉不到地面的寒意。
陈玉寒想起她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宫那天的夕阳,她那个时候就敏锐地预料到,那似乎暗示着这个王朝的早衰。
她被寅时四刻的鼓号声惊醒。
外面的大雪纷纷扬扬,好似鹅毛。
她趿拉着鞋出去看雪。院子里冷赫赫的,没有人影,她总是最喜欢宫里的这个时候。
她讨厌看见人。
这里的人要么都是空壳,要么是被欲念填满,活得都不像个人。
“皇后真是好兴致。”声音从门口传过来,她循声看过去,是楚耀之。
陈玉寒恹恹起身,道了个万福,“皇上该去上早朝了吧。”
“还有些时辰,朕就来看看你。”楚耀之伸手去拉她的手,被她闪开了,“天这么冷,你还有孕在身,当心着凉。”
“恐怕是陛下唯恐妾身举止异样,实在是不放心。”她顺势向后撤了一步,“妾身是前朝遗患,陛下设防是应当的。”
楚耀之笑得讳莫如深,他一把捏住陈玉寒的下巴,强迫她同自己对视,“现在倒是学会躲了,别忘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妾身记得清楚,不劳陛下提醒。”她低眉顺眼,细心地掖藏着自己眸子里的薄凉。
“朕委实是没想到,堂堂大周国的公主,竟会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来。”
“妾身倒也未曾想,皇上这等薄情寡义的人,倒还总是挂念旧情。”
他是九五之尊,碰了这样一鼻子灰,还是不愠不恼,只是神情里多了几分鄙夷。
他不再说话,转身走了,给陈玉寒留下一个空荡荡的院子。
她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隐隐听见群臣跪拜的声音。
她蓦然想起从前的事。
大约是在她能够记起事的时候,她在自己的宫中听闻早朝的阵势,声音隐约但是沉重。
“万岁——万岁——万万岁——”像是一口苍老的古钟。皇帝下了早朝她就跑去请安,她问父皇万岁是什么意思?
她看见父皇苍老的眼睛里有一种久远的疲惫,他说:“说的是朕与天同寿。”
“那父皇是不是不会死?”她还年少,不懂得“死”是个忌讳词,因而口无遮拦。
老皇帝对她也不加以责罚,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朕也是人,但凡是人,就都会死。”
她如今再听见“万岁”“千岁”这种词,只会觉得嘲讽。如果是被困在宫中,纵使不老不死,又能有什么意思?
4
那个时候她还是盛和公主,皇帝子嗣单薄,她年龄又是最小,所以深受老皇帝的宠爱。
她出生的时候,皇帝特地请了卦师为她算命,那个时候命运就隐隐地从爻签上瞻显出来。
但结果究竟如何,这是禁忌,没人告诉她。
后来有次闲话,她的长姐,也就是纪妃娘娘的女儿突然提起了这事。
她说,那天卦师战战兢兢地朝着一众皇宫贵族解释道:“公主成年之前不得出宫,否则恐怕会……招致祸患。”
长姐讲话时掩着嘴笑了,绘声绘色地跟她讲:“这不就是胡说嘛!
那天父皇勃然大怒,他几欲要拍断面前的那张桌子,‘荒唐!朕的王朝必然万代千秋,岂容你这样一派胡言!’然后就把那个卦师拉去砍头了。”
卦师早已料到自己命不久矣,神情里有一股凄恻的淡然,只是道了一句:“天意不可违。”便去慷慨赴死了。
陈玉寒默不作声,她知道长姐的话有弦外之音。
这种话她从未听别人提起,听说是老皇帝明令禁止,怕她听了会伤心。但是她知道长姐说的是真的。
因为她从来没有出过宫,即使是仲夏去行宫避暑,她也从未被恩准同行。
先前伺候她母妃的宫人同陈玉寒讲,她的母亲是长公主的母妃纪妃娘娘害死的。
陈玉寒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她心想,所以长姐也一直以来也看不起我,原来我娘是她母妃的手下败将。
但她还是眨了眨眼睛,问道:“怎么会呢?母妃明明是生我的时候,分明是难产而死。”
“纪妃娘娘命人在虞妃娘娘生产前的安胎药里,偷偷地放了麻沸散。这样你母妃就没有力气生孩子了。”
宫人说,“最后迫不得已,接生婆剖开虞妃娘娘的肚子,把公主抱了出来,那天您浑身都是血,但是不哭也不闹,可把宫人们吓坏了,索性您平安无事。”
“这种事情父皇不管吗?”
“那个被差使的宫女在虞妃娘娘出事后就自尽了,委实是找不到证据。陛下日理万机,怎得抽出时间去亲自彻查。”
“可她为什么要杀我娘?”她实在是不解,宫里的女人亲如姐妹,为何要下如此的狠手。
“虞妃娘娘极擅琴,哪怕宫里最好的乐师也不及娘娘的千万分之一。
皇上爱听虞妃娘娘的琴,故而常待在虞妃娘娘宫中。可是纪妃娘娘没有这样灵巧的手。”
“奴婢同殿下讲这些,不是为了让殿下去恨谁。只是这宫中实在险恶,殿下心性单纯。奴婢只是想让殿下在后宫中学会独善其身。”
陈玉寒确实一点也不恨,母妃对她而言只是赋予生命但又从未谋面的生人,纪妃也死了许多年,就连长姐也被嫁到塞外去和亲——为了这个王朝的万代千秋。
听闻出塞的路途艰险,历史上不少人丧命途中,长姐嫁到那里更是前途未可知。纪妃争了一辈子,到头来两手空空地走了,还给女儿博得这样一个结局。
她突然懂了为何父皇给她这个克死母妃的灾星分那么多宠爱,深宫里的人情感都是残缺的,此等殊荣令她受宠若惊。
她这才明白父皇爱的并不是她,而是自己身上那重影影绰绰的母妃的影子,恩宠里更多的恐怕是愧疚和补偿。
可她还是觉得可怖,她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这样平白无故地丧命。
为什么宫中的女人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却还是要争来争去,要斗个你死我活。
她头一次产生了大逆不道的想法,她觉得父皇真是可怜,父皇就是她们争夺的一个偶人。
打那时她就希望能逃得远远的。逃出皇宫,逃出京城。这种话不敢跟旁人说,只敢跟乳母嬷嬷说。
嬷嬷揉了揉她的头:“殿下将来必定要出嫁,到时候自然是要离开皇宫,觅得良缘。”
“这都无所谓,我嫁给谁都好,哪怕是出塞和亲,我也不想留在这里了。”
5
盛和公主早已留意多日,宫中西偏殿后角有一棵桐树,正好有枝杈伸出了宫墙。那日她正巧没有功课,又趁着宫人偷闲,便悄悄跑了出来。
她爬上树,沿着枝杈向前,爬到了墙沿。
她向下看,这个高度让她有些目眩,从这里跳下去,断胳膊断腿都有可能,若是不慎碰到了头,只怕是有命出宫没命回。
她虽对先前长姐提起的灾祸一言耿耿于怀,但她一直密谋着要偷偷溜出去一次。
管她什么灾难什么祸患,都由她自己来担着。况且卦师本就是装神弄鬼,无稽之谈罢了。
陈玉寒正踌躇,正巧树下路过了一个少年。
四目相接,他看着坐在树杈上不知所措的女孩,眼底铺着一层水汽,他鬼使神差地开口:“跳吧,我会接住你。”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她见过父皇疲惫苍老的眼睛,宫女木然阴郁的眼睛,但她从未见过这种眼睛,她没来由地就想要去相信他。
那个时候风把她的衣袂和头发扬起来,他简直要呆住了。
她扑进他的怀里,这些年她鲜少与人有过接触,心跳不自觉地快了一拍,但没成想着地不稳,缓冲了一下,两个人一齐摔倒在草地里。
他在青草和香料的香气中感到微微的眩晕。他问:“你是偷跑出宫的宫女吗?”
小公主顺势点了点头。
他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向她解释道:“一会儿若是遇上巡逻的侍卫,那可就糟糕了。”
她听见风声像一只鸟一样轻盈地掠过她的脸颊,世间万物都朝着她一齐涌过来,这种新奇的感受是她从未领会过的。
跑到了一片林子,他才停下来,他气喘吁吁地单手撑着膝,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牵着她的手,急急忙松开了。
陈玉寒倒还没说什么,他却窘迫地先向她道歉。他抓着头发:“方才……失礼了。”
“无妨。”她笑着摆手,但目光却被林子里大片的桃花吸引住了,像是一片粉雾,恍若梦境里一般的场景。
她回过神来才发觉少年正上下打量着她,盯得她几乎要不好意思,良久,他才说道:“皇宫里连宫女都是仙子一般,像是画里的人。”
“我叫若楹,是盛和公主身边的婢女,吃穿用度比别人要好一些。”她一时慌乱,信口拿贴身婢女的名字来搪塞他。
他摘下一朵桃花别在她鬓间,她听见他低声喃喃自语:“人面桃花相映红……”她故意去逗他,便问了一句:“什么?”
少年慌忙摆手,“没、没什么。”然后他试探着问,“宫女,要在宫里待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宫?”
“约摸着是要年近三十岁,等到那时,我就是老姑娘了。”
“所以你……逃了出来?”
“不……”她眼瞧着要露馅,连忙摆手,“我还要回去,宫里有我的亲人在当差,我若是这么一走了之,可要连累了她们。我只是想……想出来看看。”
他这时候全然不似刚才那般手忙脚乱,他定定地望着她,眼神里是道不尽的坚毅,“我会到宫中去找你。”
街上人流如织,小公主生平第一次来到这么多人的地方,她不自觉拉紧了他的衣袖,生怕自己走散。
集市上的东西琳琅满目,让她眼花缭乱,快要看不过来,连吆喝声都让她觉得新奇。
她在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身边驻足,站在那里看了半晌。
小贩看她穿着不俗便笑眯眯地递给她一串:“小姐,来一串吧。”陈玉寒欣喜地接过来,他站在她身旁笑着递给小贩一枚铜板。
然后,她在另一个贩售杂货的商铺里看中了一对红绳编成的手链,没有串着什么珠宝,但是编织的手法实在是巧妙,也是她闻所未闻的。
“小姐,佩戴这个可以辟邪,亦可以保您岁岁平安……”
她只将话零零碎碎地听了一半,就匆匆买来,将其中的一根系在楚耀之的手腕上,权当是方才那个糖葫芦的回礼。
楚耀之愣在那里,半晌才看着手上的红绳露出一个笑容。
“宫外真好。”她嘴里嚼着东西口齿不清地说道,没有了宫规礼教的束缚,小公主此时心情大好,“真自在!”
“这种祥和无非是表象。”他说这些的时候,俊朗的眉宇间似乎又萦绕着忧愁和愤懑,“这些年来饥荒、战乱接连不断,百姓民不聊生。
老皇帝昏聩无能,可他又膝下无子,他大概还在硬撑着想要再生一个儿子传位给他。”
墙角有一个乞丐窝在墙角,伸着枯枝一样的手晃着那个有缺口的破碗。
他头发因为油污变得一绺一绺的,膝盖处塞了许多稻草,有一些从裤子的破洞里洒落出来,兴许他希望凭这些能够抵御早春夜里的寒意。
少年在他破旧的碗里留下了几枚铜板。
他转头跟她解释道:“城外还有许多这样的人,有一些因为战乱成为残疾,有一些妻离子散,成了老鳏夫,他们的生死无人在意。”
陈玉寒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宫墙宛若一道天堑,皇宫与外界便不再相连。
这与她想的都不尽相同,她以为宫外是自由,是天堂,却没想到等待她的是民生疾苦。
她转过脸想要克制自己不去想这些,却看见了天边的夕阳,天边的云艳丽得像血也像火,她无端生出了一种惶恐。
她惴惴不安地说道:“时辰不早了,我必须回宫了。”
“我一定会去到宫中找你的,你要等着我。”
被树叶筛过的光芒洒在他的眉眼间,少年极其认真地拿手指一笔一划地写在她的手心,他的脸在暮色里显得无比温柔,“我姓楚,楚、耀、之。”
6
后来楚耀之便没了音讯。陈玉寒时常在宫中打探他的下落,甚至是太监都问遍了,依然杳无音信。
直到那日叛军兵临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