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猫

新天地背后顺昌路的店猫,都叫一个名字

发布时间:2023/5/26 10:59:07   

星期日周刊记者姜天涯李欣欣摄影报道

新天地背后的顺昌路,已经挂起了大红色的动迁标语。

这条烟火气十足的马路,正在告别。

今天我们来认识一下顺昌路的店猫们,它们才不关心城市的变迁、人类的悲欢。

在店猫的世界里,捉老鼠才是正经事。

没一只猫是“吃白食”的

顺昌路的猫特别多,没有人数得清这片街区到底有多少只猫。

这条路上小店多,不少店都养猫。这种店猫介于家猫和野猫之间,在顺昌路的猫江湖中,自成门派。

既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游侠,也不是高冷安静的家猫。

它们当中没一只是“吃白食”的,个个都得“工作”。

老房子老鼠多蟑螂多,店猫要负责捉老鼠、唬老鼠,能干点的还能兼职打蟑螂、拍苍蝇。

在老街开店,邻里关系顶顶要紧。在店老板之间,把猫送来送去是常有的事。

于是很多店猫都是近亲,猫爸猫妈,可能就在楼上楼下。

至于猫的名字,我们采访的店家统一回复:“没名字”。

那怎么喊它们呐?“就叫咪咪呀!”

“咪咪”们都有到马路上游荡的特权,出走个一两天很平常,时间长的,干脆跑走四五个月,深入体验野猫生活。

自由的代价是“猫生安全”。这些店的上一任“店员小猫”,有不少是被人偷走的。

咪咪们的消失,都让店老板们揪心不已。

毕竟,工作归工作,感情也一定是有的。

“猫不要养了太金贵”

顺昌路靠近建国东路口,一只店猫刚刚“卸货”。

这里是曾经的夜宵档“东成炒面”店。

一个多月前,猫妈妈“下”了四只小猫,每只才巴掌那么大。

四只小猫中,有三只白色中带点黄毛,和猫妈妈长得很像。还有一只毛特别长,纯白色系,大概随了爸爸。

一窝“呜呀呜呀”的猫宝宝中,独独这只长毛猫是店老板的心头肉。

每天上午,卷帘门一拉开,四只小猫就连滚带爬地咕噜咕噜从里面钻出来。

扒拉着塑料泡沫做成的猫砂盆,学习攀爬。

老板姓郑,顺昌路“土著”,今年70岁。猫妈妈是附近开店的人送的,现在那家店已经搬走了。

猫爸爸就住在店后头的弄堂房子里。

猫宝宝都没名字,猫妈妈当然也没有。总之,只要是个猫,在郑老板家都叫“咪咪”。

在顺昌路,“东成炒面家生了一窝小猫”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开了。

对面水饺店早早来“预订”了一只,还有附近其他相识的人,“预订”了另外两只,等小猫在猫妈妈身边再待一阵,就会被新主人抱走。

但那只纯白的长毛小猫,郑老板不舍得送人,他决定自己养。

“总归自家留一只。这只好看点,毛长,面孔有点圆,聪明点。有辰光坐着没事体,伊会自动跑到侬脚上头。”

郑老板对小猫们的养育方式,是典型的放养式:家里有饭吃饭,有面吃面。

我们第二次去采访时,郑老板正在切青菜,顺手丢了一个青菜头在地上,给小猫们啃。

他有自己的一套育猫观:“猫不要养了太金贵,(否则)嘴巴吃刁了,专门吃一样物事了。”

“伊拉想着我的炒面啊”

在炒面店,猫食虽然不讲究,但也不是白给的,猫得上班。

要求小猫工作,确有客观原因——老鼠太多。

“老房子简陋,东一个洞,西一个洞,老鼠钻得进来。”

“现在都商品经济化了,(猫)要工作哎!侬不捉老鼠,我养侬做啥?当宠物啊?”

郑老板又补充说:“(捉老鼠)对身体也有好处的。”

当然,郑老板这个“雇主”也不是动嘴皮子型的。他还亲自上阵,在猫抓老鼠的紧要关头,主动搭一把手。

有时小猫咬着老鼠时间太长了,嘴巴发酸,只得暂时把老鼠放在地上。“放下来么老鼠就蹿了,我帮伊忙,边上拉牢(老鼠)。”

不过郑老板最最喜欢的那只猫,并不在这五只里。

在这只猫妈妈到来之前,郑老板还养过一只咖啡色的猫,但后来被人偷了。

“一只老好的猫!屁股老大,脚么像狗一样,短,粗。走起来一摇一摇,老好白相噢!”

“有一天夜里向,一两点钟,阿拉忙得来要命!忙好后,猫被人家偷掉了。”

这间叫“东成炒面”的铺子,是郑老板自家的房子。前头开店,后头住人。

炒面店开了有十七八年,每天晚上六点准时迎客,通宵营业。

两年前,郑老板生了一场病,店铺暂时歇下来了。

但店门口那辆做生意时用的“炒面推车”还保留着,推车上一口大铁锅。

每天早上,郑老板都会拉开卷帘门,用这口锅做饭给太太吃。

炒面铺子开着的那些年,这段顺昌路的夜晚灯火通明。

如今店都歇业两年了,但只要卷帘门一拉开,总会有人过来问:“店开了伐?”

“天天有人(问)。伊拉想着我的炒面啊!”

没人会去记猫的年龄

东风腌腊商店的店猫胖嘟嘟的。

它常蹲在店门口的躺椅边,偶尔到马路上晃荡几下。它没名字,也被唤作“咪咪”。

店员老张今年60多岁了,养猫历史十多年。

现在这只是个头最大的,老张形容为“戆头戆脑”。“壮啊,十几斤唻!吃了戆啊!”

老张是顺昌路的“老江湖”。他介绍自己时会说,“养在顺昌路”,在腌腊商店的工龄有45年。

当我们问他要名片时,他手一摆:“我只面孔就是名片!”

他还有另一身份,上海滩“老股民”。我们第一次经过时,老张正忙于看股票。3点收市之后,才愿意跟我们聊几句猫。

关于胖咪的年纪,老张从没关心过:“忘也忘记了。啥人记得牢啦?”

这是顺昌路上猫主人的共同特点:没人会去记猫的年龄,生日又在哪天。老张只记得:“三四岁大概有的。”

所以当我们问胖咪过不过生日的时候,被老张嘲了一番:“猫还过生日啦?”

和炒面店一样,腌腊商店的店猫也是实用至上。“不捉老鼠,侬讲养伊做啥啦?好唻,我等于白养。”

不过胖咪的唬鼠作用,大于实际战斗力。

“一般性有猫,老鼠就不会出来的。”

“蹿出来的戆大(老鼠),就被伊捉脱了。”

今年疫情期间,胖咪曾离家出走,足足四个半月。

这可把老张急坏了,不但自己出马,出街找了无数次,还四处托人帮忙找寻打听。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胖咪终于被附近邻居看到,给送回来了。

离家出走一百多天,胖咪靠着百家饭活了下来,竟然也没瘦。

“哎哟,外头喂猫的人不要太多哦。小青年、老头、老太,都有的。”

“猫有9条命,人家都借命唻。”老张开起玩笑。

“养了送给你们”

这家店的店名有点长——“原唐家湾南北干货店”。

顺昌路上冠以“原唐家湾”四个字的店随处可见,都是前几年唐家湾拆迁之后搬来的。

店里的货品堆得琳琅满目,只在当中留出条窄窄的小道。老板坐在中间,身穿迷彩服,一只棕灰色花纹的猫就卧在他脚边。

南货店以前也曾被偷过猫,那是老板在垃圾桶边上捡回来的新生小猫,耐心养了三个多月,结果被偷走了。“花了有多块钱,养得很好看,毛都是对称的。”

现在这只猫是旁边一家水产店送的,它也没有专门的名字。称呼的话,老板喊“胖胖”,老板娘喊“咪咪”。

其实人家不是真的胖,而是怀孕了。我们询问爸爸是谁?

老板摆摆手:“谁知道呀,逃出去两天,到哪里去都不知道。”

“(结果)逃到外面配种去了。”

秉承着顺昌路“你来我往”的惯例,老板大方对我们表示:“再过一段时间要养了,养了(可以)给你们。”

胖胖抓老鼠的功夫也相当了得,老板说它一个月能抓10只,怀孕期间也照常上班捉鼠。

制伏老鼠后,胖胖还会带着战利品来求点赞。

“咬了(老鼠),第二天就会给你看。它会咬了放在地上,老鼠动一下,它就用脚划一划、划一划。”老板边说边学着猫爪,用手比划了一番。

“来拍照的女孩都说它长得漂亮”

在顺昌路弄的弄堂口,有家修手机电脑的数码小店。

这家的店猫是只“小美人”——胸口的毛白得发光,背上的毛黑得发亮,眼睛圆亮有神,清秀可爱。

老板娘说,“来拍照的女孩都说这只猫不一样,长得漂亮。”

但老板似乎没觉得多漂亮:“谁知道?她们觉得眼睛和脸,长得好看。”说着将猫抱到了自己腿上,撸了一撸。

那小猫是公的还是母的?老板有点迟疑:“不知道啊,应该是母的吧?我看它肚子好像大多了。”

聊起养猫,老板娘也有一个“意难平”的故事。

有家超市的店猫生了一窝小猫,数码店的老板娘抱来两只。一只自己留着,另一只给了附近一家小饭店,结果没过多久,饭店那只就被人偷了。

“那只猫是灰色的,比它还要乖。”

“小美人”没名字,店老板这样喊它:“咪咪!咪啦咪啦咪啦——”

养猫的目的,同样也是为了防老鼠。

“老房子老鼠多。它住在家里,家里就没老鼠,老鼠是害怕它的。”

有一回,咪咪跑走一整天,当晚老鼠就重出江湖。夜里店老板听到老鼠的奔跑声,“噔噔噔!噔噔噔!”

让老板娘感到特别得意的是,咪咪不但能唬住老鼠,还能打苍蝇、打蟑螂。

“会逮得很!蟑螂不动,它也不动;蟑螂一动,它就一打。”

为了体现咪咪的机灵,老板娘还举了个例子:“我女儿玩手机的时候,它的脚也有感应。它就‘打’手机。”

说话间,一位身穿黑色皮夹克的短发阿姨走进店里,熟练地和小猫玩了起来。

“咪咪!皮?皮啥皮啦?”短发阿姨一边用上海话和小猫聊天,一边举起手机,“咔咔咔”给小猫拍了好多张特写。

猫的江湖不会因此而消失

在顺昌路,不管哪种业态的店,你走进去,都有可能发现喵星人。

有一间水果店里的店猫,它爸就是住在楼上的邻居。

还有一间同时卖蔬菜和奶粉的小店里,店猫“小咪咪”喜欢趴在过道上,看买菜的人进进出出。

顺昌路的“咪咪们”就是这般,像保安一样看店防老鼠,但工作时间自由,随时可以去上街沿或弄堂里遛个弯。

一如顺昌路,从来不缺邻里和热闹。

老街的拆迁工作,目前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城市自有其发展的步调,但猫的江湖不会因此而消失。

愿这些对人乖巧、对鼠凶猛的小猫们,和它们的主人一样,未来还会有属于它们的一片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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