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野猫 >> 野猫生活环境 >> 故事男子在柴房做晚饭,听到睡屋有异响,他
周子信是个孤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明朝弘治年间的一天晚上,他从县城干完活回来,正在柴房里做饭。忽然听到睡屋传来一阵异响,他心头十分诧异:屋内再无他人,这声音是怎么来的?难道进贼了吗?可这天色还未全黑,贼人也不可能这么早就下手吧?
怀着诸多疑问,周子信将一支防身所用的飞刀抓在手里,蹑手蹑脚地来到了自己睡屋外。这时,他发现房门半开,而他明明记得:刚刚去柴房做晚饭时,这房门被他拉掩上了,只是没有上锁而已!
此刻又未起风,肯定不是风把门推开的。而且,院门已经关上,野猫,野狗之类的小动物,也不会无端闯入。那么,究竟是谁,把房门推开了?难道屋内真进贼了不成?
周子信的心,瞬间提到了节骨眼上。他这个房间并不是很大,里面只放了一张木床,一个木柜,外加一个衣柜,这些都是他自己用木头做的。推开房门,就能将房内的情景一览无遗。如今,肉眼可见的地方已经被他扫视了一圈,完全没有生人的影子。剩下的就只有木柜和衣柜,以及床下,这三处容易藏人的地方没有查了。
周子信站在门口,慢慢地蹲下身来,朝木床下面望去,他准备先查床下,因为这个地方,蹲下身就能看见。若是床下有人的话,他能第一时间发觉。
虽然夜幕已经缓缓降临,屋内的光线也很昏暗,但周子信还是看清了,床下除了几双破鞋外,再无他物。紧接着,他又蹑手蹑脚地走到正对房门的木柜边,贴着耳朵在柜子上听了一阵。如果柜中有人的话,应该能听到里面的呼吸声,但他听了一阵,并未听到。如此说来,柜中也没人了?那衣柜中藏人的可能性就大了!
就在周子信小心翼翼地朝衣柜边走动时,隔壁院墙内忽然传来一阵嘤嘤泣泣的啜泣声以及一个男人的打骂声。那男人声音粗犷,周子信一听就知道是郑胜利在说话。郑胜利是个屠户,生得虎背熊腰,孔武有力。这家伙喜欢喝酒,一喝了酒就喜欢打自己的女人。因为这个缘故,他已经打跑了一个女人。刚刚在哭的那个女人,应该是他才娶进门不久的后任老婆柳燕。这个柳燕身材苗条,长得也十分好看,二人成亲后不久,周子信曾在房门口撞见她提了木桶去河边洗衣。当时他还暗暗感叹:可惜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因为这个郑胜利,除了脾气暴躁外,还长得凶悍,一看就不是个好人。柳燕这等标志的人物,为什么要嫁给他呢?可能是因为这个郑胜利给了她父母亲不少钱财吧!虽然这小子有诸多缺点,但他卖肉卖了十余年,挣了不少钱财。不然以他的性格,要能讨得老婆,那才奇怪勒!
“哎,可怜了那个‘小燕子’啊!”听得隔壁的哭声愈加凄惨,周子信竟忘了屋中来了不速之客,停下步子就是如此一阵感叹。就在这个过程中,衣柜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黑影,跌跌撞撞从里面跳了出来。
周子信吃了一吓,慌忙退后几步,举起飞刀,盯着那人影问,“你是谁?你怎么到我房里来了?”
“我——我——”那人一阵吱唔后,忽然跪倒在周子信面前道,“兄台,我叫陈让,是来躲难的!你隔壁邻居郑胜利户,要杀我解恨,我一时没有办法,只能翻墙进入你家里躲了起来。”
“你既是来躲难的,为何又突然从衣柜里跳了出来?难道知道我来了?”周子信见这人还跪在地上,顿时放松了戒备。
陈让道,“我并不知道你来了,我,我只是听到了小燕的哭声,实在受不了了,才从你衣柜里跳了出来。”
小燕?他叫她怎是如此亲切?莫非跟她有什么瓜葛?不然的话,郑胜利为何要杀他解恨?就在周子信一阵狐疑时,郑胜利已经停止了打骂,转身几步,走到周子信家的院门外踹门来了。他边踹门边大声吆喝道,“姓周的,你在家吗?在家的话快给老子开门,不然把你院门给拆了!”
听得这声音,陈让更是吓得战战兢兢。
周子信倒是没有一丝惧意,他又瞄了陈让好几眼,看他并不是恶人,这才小声说道,“那你还是躲到我衣柜里去吧,我帮你打个掩护。不过,一会儿等那郑胜利走了之后,你必须得给我说说你和柳燕的事。”
“谢谢兄台——若我今日能逃过一劫,我一定如实相告。”陈让抱了抱拳后,赶紧起身,钻进了衣柜中。
周子信将衣柜门关好后,这才提着菜刀,不慌不忙地走出去道,“来了,来了,我在家里!”
“郑大哥,有何贵干啊?”院门打开,周子信笑眯眯地问道。
“走开!”郑胜利二话不说,一把将这小子推开,随后迈动步子,四下一阵找寻。他首先走到北面的院墙下,野蛮地用手和一把杀猪刀扒开了一堆木柴。周子信知道他是在找那个陈让,却故意装糊涂道,“郑大哥,你在找什么?”
“我找什么,关你屁事?”郑胜利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手中的杀猪刀,让人看了都有些不寒而栗。
周子信与他保持着距离,很不客气地说道,“这是在我家里,你翻箱倒柜的,恐怕不太合适吧?!”说罢,他拿起右手的飞刀,对着刀尖,声音响亮地吹了一口气。
郑胜利见状,微微一愣,不由得放缓了语气道,“呵呵,周老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且问你,你这院中,可来了生人?”
“我当然是今天下午回来的!你没见我刚刚把门关上的吗?怎么可能会来生人?”周子信一字一顿地说道。
郑胜利还有些不相信,转身又朝他睡屋走去。周子信故意发飙,“嗖”地一声,将手中那把飞刀飞到了木柜盖上。郑胜利正要伸手去掀那木柜盖子,忽然发现那把系着红缨的飞刀飞过来,狠狠插在了木盖上,吓得他不由自主地后退好几步。
周子信趁机又从后腰摸出一把飞刀吓唬道,“郑大哥,不瞒你说,我五岁开始练习飞刀,如今不敢说十发十中,至少也能中个九发,我这‘小周飞刀’的名号,可不是浪有虚名的。你若不想自讨苦吃的话,我劝你还是对我放尊敬点儿!”
“哈哈哈,尊敬,必须对你放尊敬!小周兄弟,刚刚实在对不住了,既然你说家中没人,那肯定就没有别人了,打扰了,告辞!”郑胜利无法近到周子信身边,就算他再凶再恶,也对他构不成威胁。相反,在周子信的飞刀面前,他反而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杀气,因此,在被周子信威胁后,他聪明地选择了退步。
不过,他并不死心,出了门后,又来到院墙处,悄悄爬上墙,观察起周家大院内的一举一动。周子信知道郑胜利还在偷瞧他,因此叮嘱陈让暂且在衣柜内待上一阵子,他则继续走到柴房去生火做饭。
如此过了一个小时,等他把饭吃完了,郑胜利也没发觉到任何异样,这才闷闷不乐地回到家中,继续打骂柳燕。
陈让听得这哭声,顿时又沉不住气了,于是又推开衣柜门,跳下地来,不住朝郑胜利的院子里望去。周子信见状,不由得问道,“你好像很关心那个柳燕啊,你跟她的关系,应该不同寻常吧?”
“兄台,实不相瞒,我和小燕都是一个村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我一直想娶她为妻,她也一直想嫁给我,可是我们家太穷了,根本拿不出彩礼钱。柳伯伯和柳伯母,为了得到一笔不菲的彩礼钱,好给他们小儿子娶妻,就以十两银子的价格,把小燕卖给了这个郑屠户。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本来已经死了心——可我又听说,小燕嫁给这个郑胜利后,不但要挨打挨骂,每日还要干许多粗活累活,导致她终日以泪洗面——”陈让缓缓道出了实情。
周子信闻言,若有所悟地问道,“那你今日来这里做什么呢?给她讨公道吗?”
陈让结结巴巴道,“我,我一个穷书生,哪斗得过那个屠户啊?我,我是想带小燕,偷偷离开此地,再也不回来了!”
周子信一拍脑门,哈哈笑道,“我明白了,你是要带她私奔是吧?”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其实也不想,可我实在没什么办法了,我不想让小燕遭受非人折磨。”陈让知道周子信刚才救了他,对他瞬间充满了信任,索性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的想法道了出来。
周子信又点点头道,“可惜你来找小燕的时候,郑胜利卖完肉回来了!你差点儿被他堵在了屋中是吧?”
“嗯!幸亏我跑得快,不然我肯定被他抓住打死了。哎,只是我这一跑,小燕就受苦了啊!”听到柳燕的哭声还断断续续从隔壁传来,陈让的内心,又跟猫抓了一般难受。
周子信不解道,“你没想过让小燕去报官吗?”
“这种事情,就算报了,衙门里的人能管吗?就算管了,那郑胜利稍稍打点一下关系,还不是告不倒他?就怕告了他后,对小燕越加不利啊。”陈让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周子信觉得这话在理,不由得安慰道,“那郑胜利每日都会去城中卖肉,你若想带小燕离开,明日等他走了之后,再去不迟,今晚就暂时在我家里住下吧!”
陈让想想是这个理,只得向周子信抱拳行礼道,“那就给兄台打麻烦了——兄台的恩情,陈让我永生不忘。”
次日辰时,郑胜利果然带了家伙,去城中卖肉了。周子信眼瞅着他出了村子,这才让陈让翻进他家院墙,找到小燕,带她赶紧离村。
郑胜利这些年挣了钱财,修了座四合院,以便供奉父母。可他父母却是无福消受,院子刚刚建成就双双病逝了。如今,只有郑胜利和柳燕住在院中。郑胜利去城里卖肉的话,就只有柳燕一人在家中了。陈让翻过院墙,在院中找了一阵后,倒是将柳燕找到了,不过当时她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最让人痛恨的是,郑胜利还用铁链将她手脚捆了,锁在了一个地桩上。看样子,郑胜利已经料到了她有逃跑的打算,所以在牢实的地桩上上了几把大锁。
周子信走南闯北,什么场面没见过?可看到郑胜利对柳燕所施的暴行后,他都忍不住一阵咬牙切齿。陈让救人心切,却无法打开地锁,只得一脸焦急地问周子信,“周大哥,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周子信盯着那几把让他无计可施的大锁道,“钥匙肯定在他身上,他每晚不是都要喝酒睡觉吗?不如等他喝醉了酒,睡着了,再偷偷把钥匙拿了,然后救了小燕,你们再一起远走高飞。”
“这主意倒是好,可,可是我看到他就害怕,不敢近身啊!”陈让道出了他的担忧。
柳燕也哭哭啼啼道,“那厮以前还让我服侍,至从昨晚发觉我想逃跑后,就对我起了疑心,时刻把我锁在这地桩上,让我无法近到他身边。不然的话,我还可以趁他熟睡时,将钥匙拿到。”
周子信沉吟片刻道,“这事儿我来办吧!”
“谢谢周大哥,你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闻言,陈让又对他拜了三拜。
为了避免给自己找来麻烦,第二日清晨,周子信故意跟郑胜利一起去了县城,边走他边说,这次要在城里做半个月工,家中无人照料,还希望郑胜利帮着照看一下。郑胜利嘻嘻哈哈,假装答应,心里却巴不得贼人将他家洗劫一空。
到了城中后,周子信故意去四处晃了一圈,随后才悄悄返回了家中。这个时候,陈让也带了包袱,藏到了他家,就等着周子信下手,偷了钥匙将柳燕救出了。
当晚,郑胜利回到家中,放柳燕去了柴房,将晚饭给他做好后,又让她吃了些饭菜,这才重新将她锁上,然后回到屋中,喝起了小酒。就在他给柳燕上锁时,周子信悄悄潜入了郑胜利的睡屋中。
郑胜利照样喝了几盅小酒后,就上床睡觉了。酒精很快发挥作用,让他呼呼大睡起来。周子信趁机摸了他身上的钥匙,打开了柳燕身上的铁链。麻利地做完这一切后,他又悄悄将钥匙放回了郑胜利的裤腰带上。
当夜,陈让顺利带着柳燕离开了,当然,在他们离开之前,不忘向周子信拜了又拜。而周子信,也连夜回到了县城外,找了个涵洞,打了个地铺。等天一亮,他又匆匆进城,找了个主顾,当真干起活来,这样便成功地洗清了他放人的嫌疑。虽然这种做法有些不正当,但他觉得,只要能救柳燕的命,也是值得的。
次日,郑胜利醒了,来到关押柳燕的房间,准备让她给自己做早饭时,才发现她已经不见了踪影。郑胜利惊出一身冷汗,不由得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钥匙,钥匙还在,那柳燕却是如何打开锁链逃跑的呢?难道昨夜家里进贼了吗?难道那贼人,将柳燕放走了不成?下意识地,郑胜利回到睡屋,翻箱倒柜,发现柳燕的衣服都不见了,他这才意识到,这婆娘是真的被人救走跑路了!
起初,郑胜利也怀疑是周子信在暗中使了坏,毕竟他们两家只隔了一堵墙,他家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话,这小子都能听见的。但他翻过院墙,一番探查后,又找不到他悄悄回来过的迹象。这时,郑胜利只能自认倒霉地认为:柳燕肯定是被她那个姘头给救走了的。如此一来,自己所花的那十两银子,不是白花了吗?
郑胜利一时想不开,就去到了柳燕家中,先是一番翻箱倒柜,确定她没有回家后,就找其父母要人。柳燕的父母也不是什么善茬,他们早就听说自己女儿在郑家受尽了折磨,如今这郑胜利上门来找他们要人,肯定是他把她害死了,然后来他们家贼喊捉贼,于是这二人,赶紧让小儿子柳彪去找了村里人,一起将郑胜利捉了,送到县衙里去报了官。
虽然双方都拿不出证据表明,究竟是郑胜利害了柳燕,还是柳家人将柳燕藏起来了,但柳燕在郑家失踪,却是铁定的事实。于是,县令命人将郑胜利打了六十大板后,再收监等候发落。
周子信后来听说了这事后,虽然有些自责,但想到这都是郑屠户罪有应得的,他又安心了不少。
如此过了几年后,郑屠的案子还没结,这小子却因为染了恶疾,死在了狱中。这一年,天降暴雨,发了洪灾,百姓颗粒无收,许多人不得不背井离乡。因为周子信的房子被洪水淹没了,他也不得不暂时离开家乡,去到邻县谋生。本来当时他身上还有几两薄银的,但这些银子,被几个难民发觉后,竟趁他睡着时,全偷了去。周子信一时找不到活干,又饿得发慌,只得厚着脸皮,一路乞讨为生。
一天傍晚,当他敲响一户人家的院门时,那家男主人竟盯着他看了许久,随后一把将他抓住,热泪盈眶地问道,“你是不是草帽村的木匠周大哥?”
“是我,你,你是——”周子信看着来人,还未将他认出,那人已经自报家门道,“我是陈让陈书生啊!燕儿,咱们恩人来了,快来拜见!”
原来,陈让当年带着柳燕离开后,就到这个村里扎了根。后来,陈让考上了举人,在这村里开了个私塾,小两口的日子渐渐也好过了起来。当他们夫妻二人与周子信相认后,又把他奉为了座上宾,每日都是好吃好喝的招待。后来,陈让又跟周子信结拜为兄弟,不仅让他在自家里住了下来,又花钱请媒人给他说了个老婆,周子信因祸得福,这还真是好人好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