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年即将远去。蓦然回想,一片苍茫。还好,还有一些文字被记录下来,提醒我今年并非完全虚掷。这些文字首发于QQ空间。
一月
1月1日
中午跟聂总通电话。谈起新年,彼此都没有太多感觉。我问他去年最大的收获是什么,他说:“没什么收获。”
“最大的遗憾呢?”
“没什么遗憾。”
“对年最大的期许呢?好了,你不用说了。没什么期许是吧?”
“是啊。一天天地过呗。”
有时就是这样,或许波澜不惊才是最大的幸福。
聂总是我高中同学。毕业后,我俩在济南共同度过了一段狼狈不堪、穷困潦倒又自得其乐的时光。后来我们分道扬镳,他南下深圳,我北上京城,春节时偶尔在县城小聚。他曾在外蒙呆了一年,旷野苍穹,寂寞得像棵歪脖子树。
这都是往事了。
我们正处在尴尬的年纪。青春已过,中年未至。但内心里都觉得自己依然20岁,觉得昨天很近,未来很远。
1月14日
晚上跟德永聊起新春渐近,彼此都很感慨。随着年龄的增长,时间流逝得好像越发快了,快到令人恐惧。回顾五年前、甚至十年前的事,历历仿佛昨日。
对很多人来讲,春节才意味着一年的正式终结。今年生平第一次有“近乡情怯”之感。故乡仿佛一位老者,沉默寡言地坐在村口,待你临近,便以温和而淡漠的语气跟你寒暄:“想必过去一年,收获良多吧?”该怎么回答他呢?好像有什么收获,却说不清道不明。只能尴尬地笑笑,然后落荒而逃。
年轻时,总觉得自己天赋异禀、与众不同,必能做出一番功业。后来慢慢发现,这不过是年轻时的妄念罢了,这些年所有的努力,也不过是完成了普通人的生活。
德永是我好朋友。目前在故乡县城一家银行工作。每年春节我们都会在县城小酌几杯。有时聊聊往事,有时只是沉默地喝酒,不说什么话。我们很少谈及未来。
我时常有两种奇怪的感觉。有时感觉此生尚未开始,有时又觉得,这辈子已经过完。
1月20日
上午剪了个头,新的一年,从头做人。
上高中之前,都是我爸给我推头。家里有个手动的推子。推子不太好使,有时夹头发夹得我龇牙咧嘴,表情狰狞。我爸也只是嘿嘿一乐。他推头手艺不错,一律小平头,也简单。多数时候我是满意的。有时推完,看着自己的发型,我也难免忧郁。甚至产生逃学的念头。我上学那会儿,只要谁理发,小伙伴一定群起调侃之:“呦,炒菜没放盐——忒淡(推蛋)了?”语言之恶毒精准,不知跟谁学的。今天调侃完,明天继续,没完没了,乐此不疲。
后来去县城上高中,省城读大学,我爸就没再给我推过头。推子早已不知哪儿去了。
有时春节回家,我会在镇上理发。老家的理发厅很简陋,但理发师从来不会花言巧语地给你推销各种稀奇古怪的产品或服务,也不会怂恿你各种充钱。更不会各种闲聊,打听你的职业和收入。
之前镇上理发只要一块五,现在涨到了5块,不管剪什么发型。蓦然想起李志《热河》里的歌词。
二月
2月1日
无风时,风在哪里;落雨时,你在何方?
新春近,京城清冷;千里外,游子还乡。
念过往,云雾渺渺;望前路,烟雨幽茫。
年复年,春风依旧;日复日,浮生自忙。
谁酌酒,平生闲话;共何人,酒胆微张。
思故友,飘零散落;念往昔,月照华堂。
华年老,光阴轻废;问功业,无事张扬。
如梦幻,而立已过;未几年,不惑年光。
——《京城小院独徜徉,漫成》
2月3日
平野无垠村落稀,沉沉雾霭又侵袭。
家山万里今何在,窄巷陋屋说往昔。
——《归乡即景》
2月6日
有没有突然那么一刻,你觉得自己不再年轻?
昨天大年初一,我带两个小家伙去镇上买烟花。多数商店已关门歇业,镇南那家很大的超市却还在营业。我进门时,前台只有一个女孩,看上去20多岁的样子,身上有着这个年龄段特有的纯真可爱和稚气未脱。闲聊中得知,她是年生人,今年还不到19岁,在济南读大学。我闻之默然,那一刻突然觉得自己不再年轻。
我经常有种错觉,觉得自己依然20出头,依然青春盎然,依然有太多的机会去试错、去经历、去伤心欲绝和热泪盈眶。
19岁于我,仿佛昨天。但实际上已然是14年前的事了。
14年是个很抽象的概念。但如果拿人生阶段衡量,就会发觉其悠远漫长:我大学毕业时,这个女孩刚上小学一年级。
坐在地球上,不会感受到地球的转动。就像14年前的我看身边的女孩,并不觉得她们单纯可爱。如今时过境迁,身处山外,才恍然如梦。
一年就这么过去了。没有带走任何东西,也没有留下丝毫印记。再大的狂风也无法改变流水的去向。我就是那流水,向前流淌,却不知最终归去何方。
2月17日
正月十三逛前门,熙熙攘攘满行人。
红灯高挂年犹在,货品琳琅巷子深。
多少繁华成旧梦,几番人世尽行云。
如今空把古人叹,他日我亦无处寻。
2月19日
又见十五雪打灯。
冬天像个贪玩的孩子,放学后扔下书包就戏耍去了。临睡前,才蓦地想起,哎呀!作业还没完成:要下三场雪哩。时间紧,任务重。于是,开春后一股脑下了三场,权作应付交差。
2月20日
昔日吟诗作赋,如今逸兴全无。
悄然多日未翻书。渐渐沦为俗物。
常忆高歌醉酒,不堪琴技生疏。
人生如海尽沉浮。万物皆有命数。
2月26日
德永来北京出差,请他喝酒。
我俩高中同窗三年,三年都在一个宿舍。一晃,认识已经18年了。
我们都是在济南读的大学,他在山轻,我在山经,都在二环东路。一个在北,一个在南,相距倒也并不算远。大一时,我找他喝酒。同行的还有阿花和阿妮。我们喝了几瓶劣质白酒,醉得不省人事,胡话连篇。
毕业后,我们都没有找到工作,一起在济南度过了一段浑浑噩噩的时光。我俩一起考过县城的事业单位,都没考上。再后来,他留守县城,我北上京城,见面少起来。但每年春节,我们都会在县城小聚,闲话平生。
他毕业后没两年就结婚了,新娘是他大学同学。俩人在县城相濡以沫。
我们聊了许久,感叹正处于一个尴尬的年纪:青春已过,中年未至。激情渐渐消退,成熟却没有如约而来。
我们是在右安门喝的酒。他在南站下车,离这很近。
我在右安门住过两年,至今依然对此地怀抱深情。
我搬离右安门已经6年了,这里变化很大。门前的烧烤摊没有了,旁边的小超市没有了,不远处的菜市场也没有了。
我住在这里时,右安门内西街对面还是二手家具市场。很大的院子,冷清萧索,没什么人去那里。现在,那里已经建成了一栋名为“紫金印象”的高楼,均价12万。
紫金印象南侧的华堂商场,也已经改名为王府井百货。之前的不少商家,依然入驻其中。
我很少经过右安门。偶然路过,总要抽支烟驻足片刻。来京10年,在右安门度过的两年时光最为惬意。
那时,我25岁,丝毫没有感觉到时光正无情地飞逝。
三月
3月11日
杨柳初生绿意,春风乍暖还寒。
又是一年三月天。多少新来归雁。
老者悠然漫步,孩童闲放纸鸢。
一轮弯月挂天边。万里长风云淡。
——《初春暮景》
3月18日
读一本好书,如同和一个漂亮的女孩恋爱。
四月
4月7日
禹城东站坐落在我们邻镇梁家镇,离我村17公里,是距我家最近的高铁站。从车站打车,花30块钱20分钟就能到我家。
车站是年年底运营的,是石济铁路中间的一个小站。从车站可直达济南、青岛、烟台、威海、石家庄、太原等地。后来增开了去北京的高铁,一个半小时左右直抵北京南站。不必再周折绕远到济南或德州乘坐高铁了。
车站前面是个很大的广场,大禹像巍然而立,意态萧远,看似正在思索“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等宏达深远的主题。
不少老人带孩子在广场上游玩,他们都是附近的村民。孩子们玩得很开心。
站前停靠着一些黑车和三蹦子。偶有几辆正规的出租,也不打表,去哪儿价格面议。还有几家卖煎饼、肉夹馍和灌饼的流动商贩,生意萧索冷清。
禹城东站是个很小的车站,乘客不多。清明当天我回乡,只有三个人在这下车。我很喜欢这个小小的车站,它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高铁站。
4月17日
七楼阳台的小花开了。它叫绣线菊,又名马尿骚、蚂蝗草。它们一簇一簇开着,热烈而奔放,让人看了满心欢喜。
百度百科:“据我了解,你的花期是在6-8月啊?你丫怎么现在就开了?我凑!”
绣线菊:“我愿意啥时开就啥时开,你特么管得着么你!”
五月
5月1日
昔年把酒赋诗句,一气呵成句句精。
如今把酒赋诗句,苦心孤诣尚难成。
或是江郎才已尽,或因湮没俗尘中。
尔来读书渐荒废,遑论诗酒与琴声。
——《如今无力赋新诗》
5月3日
葛亚冲打来电话是10年后的事情了。10年前8月的那个上午,他不告而离,没有留下任何音讯。他换了手机号,常用的QQ号也不再登录。
林晓丹找了他三年,也等了他三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他的离去毫无征兆。头天晚上,两个人还一起吃了顿其乐融融的晚餐,有说有笑。第二天是工作日,林晓丹先离开家门,她的公司离家很远。走的时候,葛亚冲正在刷牙。“我走了。”“路上小心。”葛亚冲满嘴泡沫,含糊吐出几个字。那是林晓丹最后一次见他。
那时,他俩认识已经三年,住在一起,还没有结婚。
旁人很难想象,葛亚冲离去的最初三年,林晓丹是如何度过的。
十年后一个细雨飘洒的傍晚,林晓丹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是女儿递给她的。那时她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只说了五个字:“我是葛亚冲。”
这个遥远的声音和名字再次飘入她的脑海,让她刹那间有些恍惚。她怔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不好意思,你打错了。”
曾经,她无比期待这个电话,但现在,她对此早已漠不关心。她挂断电话,将号码拉入黑名单,继续埋头厨房里。她正在做红烧排骨,那是女儿最爱吃的一道菜。
……………………………………
闲逛时,在旁边小区的铁门背面发现一句话“葛亚冲你在哪里”。背后的故事不得而知。发挥想象力,写下了上面的故事。
5月14日
老张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楼下的长椅上抽烟发呆。老张是我朋友,我们认识快20年了。他和我同岁,至今单身。我曾打趣他,等他结婚,让王小强给他当伴郎。随着他年龄的逐渐增长,打趣有望成为现实。
实际上,他对结婚并不感兴趣。他沉迷于自己的世界太久,徜徉于叔本华、加缪、萨特和卡夫卡的世界里,终日思索人生和宇宙的奥义。“时间是否存在?生命的本质是什么?”对他而言,世界只是一件普通的衣裳。
他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了太久,从未忘记为何出发,却始终不知去往何处。
这两年,他母亲开始催逼他的婚事。他在相亲的道路上一路狂奔,最后却苍凉地发现,这条道路上荒无人烟。
曾几何时,他同时和四个女孩交往,苦恼于娶哪个女孩为妻。后来四个女孩都离他而去,他的旧烦恼瞬间化解,新烦恼却接踵而至:夜深人静,怀抱空空。
“我觉得人生索然无味”今晚的电话中,他开门见山。
“我也这么觉得。”
“你说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
“人生最大的意义,或许在于找寻它的意义。”
“找寻它的意义又有什么意义呢?”
“为了证明自己活着。”
我突然想起葡萄牙诗人佩索阿的话:“生活是用来观察的,而不是用来思考的。”这话说给老张非常合适。但直到挂断电话,我都没有对他说起。
六月
6月11日
纪伯伦说:“人有两个自我,一个在黑暗中觉醒,一个在光明中沉睡。”就是这样:白日,浑浑噩噩,湮没尘凡;深夜,天马行空,辗转难眠。
7月
7月6日
细雨落京城,静寂无声。三三两两少人行。密布阴云天正暗,疑是三更。
往事已随风,烟雨空濛。无人持酒劝酩酊。十载光阴似虚过,无甚功名。
——《浪淘沙令·窗前观雨》
7月18日
连打了三个喷嚏,不知是过敏还是感冒。或者是有人想我了?我照了照镜子,立刻排除了第三种可能。
8月
8月5日
临别无所送,聊赠一支诗。
昔日共笑语,今朝话别离。
人生如飘絮,再见未有时。
劝君多珍重,江湖路凄迷。
8月7日
大多时候,我并不喜欢自己。甚至早上洗漱时不照镜子。偶尔不经意抬头,看着镜中人,感觉十分陌生。仿佛那人是从遥远的地方跋涉而来走进镜子里。他脸上写满失意者的落寞和文艺青年独有的海市蜃楼般的桀骜不驯;眼睛里,理想的光芒正逐渐黯淡,取而代之的是横溢的迷惘和困惑。仿佛随时可能问出“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到哪里去”这种二逼的问题;蓬乱的头发已有白发冒出,并且肆意生长,随时准备攻占高地。看到他这副衰容,我竭力克制自己骂他傻缺的冲动,我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呶,这个傻缺就是我自己。
这无疑令人沮丧,并且焦躁不安。我的身体像个水壶,灵魂之水在现实的熊熊烈火上渐渐沸腾。随时都有可能冲开壶盖,流窜到空中。
8月10日
朋友从北六环来南城游法源寺。市区里的寺院,如今大多只留其名,风致早已不似往日:法华寺已成民宅,报国寺变文玩市场,天宁寺只剩一座衰颓的古塔。相较而言,法源寺依然保存了昨日的些许风貌。
我时常来这儿转转。以前还要5块钱门票,后来门票取消,门口还可免费取三炷香。今天正赶上法事活动,民众甚多。
这里很幽静。心情躁动的时候来这走走,烦恼涤荡一空。野猫依然很多,慵倦得紧,也不怕人。蚊子也猖獗得很,我身上半小时就被咬了20多个小包。我猜它们大概笃定了这里是佛门净地,没人伤害它们,才如此肆意妄为。
后院开着各种小花。玉簪、海棠,还有倒地铃。想起之前看到的一条趣闻,说玉簪是世界上最咸的花。因为它的拉丁名叫hosta(齁死他)。
我离开的时候,法事已经结束,诵经声也不复耳闻。人们陆续散去,一切渐归静寂。只有树上的麻雀啁啾依然,亭廊里的野猫酣睡照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8月16日
风轻云寂寂,夜静月幽幽。
生日忽将近,翛然又一秋。
人生如渡海,风浪任浮游。
彼岸到达处,此生便已休。
——《初秋楼下漫步随感》
9月
9月1日
回想去年今日,恍惚如在昨天。
星河斗转又经年。不觉白头萧散。
不惧功名未就,何忧湮没尘凡。
人生如海我如船。滚滚风烟闲看。
——《西江月·生日随感》
9月4日
秋风催雁去,幽思逐夜来。
少年得意事,琴酒与文才。
诗酒渐荒废,琴弦满尘埃。
一年又将逝,何事慰心怀。
——《九月》
又有《西江月》小词一首:
雁逐秋风归去,月随花影同来。
昔年琴酒与文才,早已风烟不再。
又是一年将逝,哪堪鬓发渐白。
何人对酒诉心怀。寂寞满城烟霭。
9月12日
醉酒哪堪忆旧,文章难赋心情。
稀稀落落两三星。夜静深秋风冷。
问我人生何似,浮萍浪梗飘蓬。
虚名微利恁相争?万事已然注定。
——《西江月·中秋前夜醉酒漫成》
9月29日
北京站灯火璀璨
有人初来,有人欲走
人生亦如斯,不过一座驿站
稍作停留,又要疾足远行
10月
10月3日
张庄镇中学。我曾在此度过三年初中时光。现在这里荒草蔓延,墙屋衰败,很难觅到昔日的痕迹。
新的中学在镇南。建的很气派。我曾去看过一次,远远地。
老校区废弃后,镇上玻璃厂曾有意收购,以作新厂,后来不知何故,不了了之。
这里堆了很多土,不知从何处运来。像一座座小山。京台高速拓宽在即,需要很多土。所以镇政府提前备下,这是他们的生意经。我姑村西也堆积了许多土,同样是为高速拓宽准备。
每次开车回家,我都走京台高速。下高速再开20分就到家了。高速修的很早,只有双车道,很窄。
我在校园里转了一小圈就走了。之前很多老师住在这里,如今不知搬到了何处。
我上次来这还是几年前。那时,校园已经很破败了。
时代如船,我们都是赶路匆忙的乘客,而不是掌舵人。随波逐流并不是贬义词,而是我们生活的真实写照。
10月19日
路遇小花,正打算拍照,不知何处飘来幽幽的声音:“又是一个准备拍照发朋友圈的无聊家伙。”低头一看,小花居然开口说话了。
“敢问芳名。”
“紫阳花。”
“很好听的名字。有小名么?”
“没有。”
“一般花儿都有小名啊。”
“没有!!!”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紫阳花好像也叫绣球花吧?”
“你记错了!!!”
打开手机查了查,我所言不虚。
“你不喜欢绣球花吗?”
“俗气!请叫我紫阳花。”
“好的绣球花。”
“谢谢。”
“别客气啊绣球花。——对了,你的花期不是6-8月么?怎么现在开了?”
“要你管!”
很显然,这是一朵暴躁的绣球花。
“等等!”我正打算拍,它又说话了。
“又怎么了?”
“记得开滤镜和瘦脸!我觉得自己脸太大。”
“还好。比向日葵脸小。”
“你走开!”
走开就走开!一朵绣球花有什么了不起的?!拍完照片我就走了。背后传来悠远的声音:“瘦脸了么??”
10月21日
早早上床躺下,至今仍未成眠。
披衣下地点支烟。微火忽明忽暗。
心似苍茫幽径,路旁杂草蔓延。
烟抽一口便燃完。寂寂烟灰不断。
——《西江月·难寐》
正是:
困倦却难成寐,不觉夜已三更。
往往清晨不起,下午却梦周公。
昼夜因何颠倒,心绪无故难宁。
遥想儿时睡去,着枕片刻鼾声。
11月
11月6日
如果不出意外——除非用量子阅读法,我今年阅读50本书的目标很可能要泡汤。最近读书不多(说的好像原来读书很多似的),于心难安。所以发狠买了几本,都是诗集。
用量子阅读法,五分钟读完了五本书。不得不说,写得真好哇。我眼神忧郁地点起一支烟,45度仰望星空,依然沉浸在书里不可自拔。我细细品味着诗集中的精髓,用心感受着这些短小精悍句子背后的深沉况味。品味完毕,我打开京东订单,点击了“七天无理由退货”。虽然深藏功与名,但我依然对自己为建设节约型社会做出的贡献感到骄傲和自豪!!!
这就是我,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用量子法阅读的人。
11月8日
中午吃饭经过一棵树,我听到它发出的长叹:“一切都黄了,都黄了啊。”
这是一颗文艺老树。我安慰它道:“莫感伤。世间万物,莫不如是。”
“才不是。你看看松树,你看看冬青,你再看看我!一切都黄了,都黄了啊。”
“闭嘴!”
11月12日
走在街上,突然想起慕容雪村的《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此刻的我,颇有陈重醉酒后走在灯火阑珊的街道上那种寂寥苍茫的心境。
我想起自己当初住在惠新东桥时,曾多次乘坐的公交车:,,运通,……自从搬离那里,这些车再没坐过。仿佛它们已然逝去或者从不存在一般。其实,它们只是彻底淡出了我的生活而已。
这样想着,蓦然看到路旁的两棵树。一棵杨树,一棵松树。静谧安详的夜色下,我听到它俩在低声聊天:
“你看我的黄衣服漂亮吧?”杨树向松树炫耀。
“漂亮。”松树不动声色。
“新的!”
“哦。”
“你怎么一年四季都穿着这身绿衣服?换换呗!”
“我特么没钱过双11!”松树冷冷说道。
11月17日
去圆明园参加婚礼。动了去西苑转转的念想。我曾在那住过一年。那里有很多翻盖的两三层的民房,以作出租。我住在那里是年,当时房租是元。房间面积不大,10平米左右。楼下可以做饭,还有一个很小的浴室。
今日故地重游,人物两非。北侧悉数被拆,诺大的空地上只剩一间残破的陋屋。有两个建筑工人坐在那儿百无聊赖地抽烟。听说,这块地方被圆明园征用了,用途不知。墙上贴着大大的标语:加强“三山五园”地区环境整治,改善生态和人居环境。
南侧变化不大,街巷整洁了很多。依然有很多人住在这里。问了一位房东阿姨,8平米的房子,租金已经涨到元了。
想起一首古词:“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重游心境,大抵如是。
11月24日
每个人脑子里都有两个小孩。我也是。比如抽烟这事,每当一个小孩说:“抽支烟吧?”另一个小孩总会说:
“好啊!”
12月
12月22日
写作弹琴饮酒,如今皆已生疏。
心如乱草任荒芜。又是一年虚度。
往日浮云聚散,未来漫漫征途。
人生如梦太飘忽。不改天真如故。
——《冬至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