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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帆

阿福的名字是他爹给起的，希望他一生能多点福气，不要再像村里人一样整天在这大湖里打鱼为生，风里来雨里去的，甚是辛苦。

阿福的爹村里人都称呼德顺叔，是个打鱼能手，一辈子为人和善，一网下去，大鱼留下，小鱼全部扔回湖里。一辈子勤勤恳恳倒也温饱有度。

德顺叔有次在湖里救起了一只猫崽，看样子刚出生没多久，力气不济，在水里扑腾，就快淹死了。德顺叔把猫崽放回了岸上，笑着摸摸它湿漉漉的身子转身走了。那小家伙浑身打着冷颤，德顺叔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把猫崽放到了湖边的窝棚里，顺便嚼了几口馒头给小家伙喂了喂，看着猫崽恢复了点精神才提起鱼篓往回走去。

德顺叔走了不远听到身后几声洪亮的猫叫，他回头一看，一只大猫叼着小猫崽飞奔而去，德顺叔笑了笑，他从小在这大湖边长大，知道野猫和家猫一样，虽然怕水，但其实很会游泳。

德顺叔的院子从此就经常有野猫来光顾。野猫偷吃院子里晾晒的鱼干，叼起一条就跑了，追都追不上。阿福经常气得一蹦老高，顺手捡起一块石头就扔了过去，却连个猫影子都打不到。倒是德顺叔不停地劝他儿子，不要计较，野猫吃不了多少，这湖里的鱼是大家的，又不是咱一个人的。阿福嘟囔几句跺跺脚赌气走了。

德顺叔终究年纪大了，一辈子泡在湖里，腰啊腿啊一到阴雨天就疼得伸都伸不直，打鱼的营生就由阿福接了过来。阿福不管大鱼小鱼，全部拿去卖了，气得德顺叔抄起棍子就打，山羊胡子一颤一颤的。

德顺叔还是抵不过这无情的岁月，在家歇养了几年后早早地躺进了后山的墓地里。

阿福院子里晾晒的鱼干越来多，来偷鱼的野猫也越来越多。阿福有一次躲在暗处，弹弓里夹的小钢珠，瞅准了就狠狠地打了出去，一声凄厉的叫声，野猫四散而逃。阿福清楚地看到，钢珠把一只猫的眼睛打得如烂柿子一般。

从此再也没有一只猫光顾阿福的院子了，阿福终于清净了。

阿福发现不知从哪天起，自己不管走到哪都有一只猫远远地跟着自己，一只黑洞洞的眼睛烂得吓人。跟得久了，阿福心里有点瘆得慌，总觉得很不安。他弯下腰抓起湖边一颗石子朝站在窝棚上的野猫打去，石子出手，野猫就没了踪影，阿福的手被石子尖锐的角挂了一下，一阵刺痛，抬手一看，划了一道小口子，确实晦气，阿福把伤口放嘴里使劲吸了吸，吐了几口夹杂着淡淡血丝的唾沫就撑起了船开始了他的营生。

阿福的小伤口长出了一个脓包，水亮水亮的。阿福用手稍微一挤“噗”就破了，脓水溅到了眼睛里，阿福揉了揉，感觉也没啥大碍，就没放在心上。过了几天阿福觉得这只眼睛有点难受，就趁去镇子上卖鱼时去诊所看了看，医生说感染了，开了点眼药水，阿福滴了几天不起作用，眼睛看东西越来越模糊，这下阿福慌了，医院找医生，医生说来晚了，耽搁得迟了，两手一摊无能无力。

阿福的心情糟到了极点，从此就剩下一只眼睛了，干什么都很不方便。家里老鼠却越来越多，整晚吱吱乱叫，扰得人心烦觉都睡不好。阿福认为这一切都是那只该死的野猫造成的，他发誓要亲手打死野猫报仇。阿福成天到处转悠，却再也没有见过那只和他一样坏了一只眼的野猫。

阿福打的鱼越来越少，有好几次网都被湖底的杂物给挂破了。院子里晾晒的鱼干虽然没有了野猫偷吃，却被老鼠咬得不成样子，卖都卖不出去。

阿福想起了他爹德顺叔，他叹了口气，提着个篮子，装了点东西去后山给他爹上坟。今年雨水充足，墓地的蒿草疯了似的在长，都快有一人高了。拨开蒿草来到德顺叔的坟前，阿福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爹的墓碑前有一条大鱼，鱼已经干了，旁边卧着一只野猫，已经死去不知道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