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欢的两句话是: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如果还要加点什么,我希望是,在一个种满花草的庭院里,眼前是花儿的张张笑脸,手边是一盏清茶。喝茶,赏花,这是古中国式的慢生活,诗书里常可见,但在快节奏,高压力的现代社会,却是奢侈了。
有时我会和闺蜜开玩笑,等我老了,就找一个小院子,种种花,喝喝茶,彻底躺平。春兰秋菊,芍药牡丹,四季花草,都不能缺少,冬天的时候,院子里一定要有两棵梅树,一棵是腊梅,一棵是春梅,腊梅开了,春梅紧跟着开,不惧严寒天气,整个院子都熏得喷香。
闲来无事,采两枝梅花,供在瓶中,冷得出不了门时,我就在屋子里,烤着火,喝着茶,梅花也烘得暖暖的,落几瓣在清茶里,好像瞬间唤醒了春天。
闺蜜说我是空想家,想那么远的事干嘛,不如过好眼前。
说到眼前,我可也没浪费呀。我只是在阐述老去时,我最想要的生活状态,就像在一个小女孩,在七八岁时,就已经开始向往十几二十的瑰丽青春,想象着骑着白马的那个少年,一定有着最清俊的面容,最迷人的微笑。不过,在现实世界里,却是和流着鼻涕,野猫儿一般的男孩子打打闹闹,梦想加了层层滤镜,而现实是肉眼可见的粗糙,却也真实可爱。
喜欢的事,不论在什么年纪,都会想尽办法去做,想见的人,就算是隔山隔海,也会不顾一切相见。世间的缘分,也许没有定数,但心中的热爱,并不因外界环境而更改。
虽然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心中所爱,却也那么多,生活虽然平淡,但那些活色生香的细节,足以让人产生最大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哦,活着真好。而精致,更是一种选择和态度。
我爱种花,也爱喝茶。这是多年来的习惯,当热爱变成了习惯,在灰暗的日子里,生了根,发了芽,长出了枝枝叶叶,甚至开出了一朵两朵的小花,清香自某一处飘来,别人看你和你的日子,不过尔尔,可是你的快乐,还有谁比你自己更清楚呢?
一朵花开,舒展开的,是美丽,也是希望,一盏清茶,饮下的,是清欢,也是光阴。当你的世界愈发丰盈时,纵使一个人,也不会觉得孤独。
不大的阳台,花花草草却不少。一年花开不间断的月季,那股子热情,让人也惭愧;幽幽的兰花,细长袅娜的绿叶,舞动着诗意;细叶交织的文竹,层层攀上栏杆,斯文中,却生出了几分野性和活力;栀子树,茉莉是夏天的宠儿;菊花能从秋天开到初冬,黄色的有,粉色的也有;我最爱的是绣球,胖头胖脑一大团,喜庆又呆萌,纹风不动,越胖越惹人爱……
阳台上的花儿,显得有些拥挤,但也更热闹了,没事时,给它们浇一浇水,从杜鹃到蟹爪兰,就好像雨落春冬,一下经历了四季。不再像儿时,盼着花开,心里明白,到时候,该开自然就开了,当它绽放时,就如故人相见,微微一笑,时空虽无情,季节总轮回,我们终于又见了呀!
手里一盏茶,茶烟清散,香气是淡的,心也渐渐空了。也许,有过一些经历,我们才会明白,大开大合的人生,大喜大悲的生活,都太戏剧化了,也太费力了,真正的滋味,便是淡且悠久,如茶香久久萦绕。
记得刚出来工作时,是在遥远他乡。那样冷的冬天,来不及回家过年,和室友去准备年货,别人大包小包全是新衣,好吃的。而我呢,手里都拿不下了,却非得又买了一钵水仙。房屋,是租来的简陋民房,窗户都是破的,拿纸糊上了,更显得寒酸。我兴冲冲地将水仙放在窗前,几只水仙球攒着,像是抱团取暖,已经抽出了浅浅的绿芽,顿时觉得抵消了几分寒气。
热爱,总会带给人希望,并不因为身份和环境不同有什么不同。我的父亲,从年轻时起,就热爱种植,家园既是菜园,又是果园,更是花园。他对于植物的热爱,也复制粘贴在了我的基因里。
小时候,我就爱和他一起,在院子里的不同地方,这儿栽一株树,那儿种几棵花草,虽都是寻常花草,可是做得认真极了。父亲用实际行动告诉我,爱美是好事。当春天来临时,我去山上采野玫瑰,也把果园里的桃花折下来,插进空酒瓶里,他从来不反对,吃桃子重要,看花也重要。如果可以,我真想将空中的白云也捋下来,夜里的月光也捞上来呢。
父辈们也都爱饮茶。我邻居家,那脾气古怪的老头子,却有一套紫砂茶具,放在茶几上,散发出诱人的光泽。每每他端着紫砂杯,慢慢地啜一口,脸上的神情,眉头微蹙,又徐徐展开,好像茶是苦的,又好像是甜的,真是耐人寻味。原来仪式感,并不是一部分人的专利。而是在于,你想不想要而已。
现在,父亲退休了,更是在家里捣鼓,每次回去,花草更繁茂了,桌子上,总是有一杯茶。可以想象,闲暇之时,父亲便坐在院子里,一边饮茶,一边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空中浮着云,院里开着花,阳光跳下来,到处闪闪发亮,虽然是一处农家小院,却也生动得很。
当我们回去时,总是先被满目的花儿吸引了去,一边讨论着,这是什么花,那是什么花。两鬓苍白的父亲,缓缓地在院子里踱着步,听到后,便淡淡地答一句,如同介绍自己的儿女一般,听不出他的心情,却懂得时光里他的爱意。
从年轻到年老,对父亲来说,也是一瞬间的事吧?我现在的年纪,和当初的父亲,是一样的,也许他现在的老年生活,也是给我的最好参照。浮世有三千,心之所爱,即是整个世界。
又何必等老去,才种花品茶呢?无论是大大的梦想,还是小小的心愿,又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呢?天所安排的,没有人能完全预料,但心所向往的,总能渐渐走近。时间煮雨,种花品茶,我没有远大的志向,却也喜欢花香茶香相伴,活得既随意,又用心,其中有真意,那便是爱与初心。别人不知,没有关系,自己懂得,才最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