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因为谌氏族谱重修需要打草册,每个人的出生日期需要精确到时辰,我打电话问妈妈我们姐弟几个出生的时辰她是否都还记得,结果她不仅记得我们每一个人的出生年月日时辰,连我们几个是谁逢的生都记得清清楚楚。
一
“逢生”,是医疗条件还很落后的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前的产物。谁家里新生了孩子,第一个上门并开口搭腔跟主人说话的人,就叫“逢生”,又叫“趟生”,也叫“踏生”。词义很好理解,踏进人家家门正赶上人家生育的趟,正逢新生命诞生。
那个时候,农村传统守旧,男尊女卑的思想还很严重。女人的用水盆、抹澡巾、内衣、短裤、卫生带等私人用品,都不能放在显眼的地方,要藏到阴暗的角落。如果被别人看到了,便会对你指指点点,说这个女人俩拐(邋遢)。
男人们出远门做生意,如果第一个碰上的是女人,便觉得不行时(走运),打道回府再择吉日出门。上山打猎的猎人如果到手的猎物跑掉了,便会受到同伴的质疑:“昨天晚上跟你堂客困哒?”生孩子这种事就更是遮遮掩掩不能让外人知晓的。说是知道的人越多,生起来越慢,知道的人越少,生起来就越快。
应该也有一定科学道理。人少,心里压力没有那么大,更便于产妇集中精力;人多,会觉得羞耻、丢人,会让产妇有心理障碍,从而使不上劲,影响顺利生产。
我记忆中就有过这样的场面。有一回,界上一名产妇在家里生孩子,三天还没有生下来,家人用竹桥抬了她准备到乡卫生院去。途经水口山时原来奄奄一息的产妇突然大喊大叫要生了。家人只好跟水口山开面馆和歇火铺的寄生奶奶求方便。寄生奶奶虽然是个厉害的女人,但在女人生产这个关键时刻,还是给予关照。因为寄生奶奶的家就在水口山的十字路口,是村子里最热闹最集中的地方,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就四处传开了。
我当时跟几个小朋友在田梗上玩泥巴,听人说赶紧去看生小孩,马上就扔了泥巴直往寄生奶奶家门前跑。当时很多女人都围在房间里陪着产妇生孩子,我们一帮小孩子却被关在房门外。不时有人端着水盆进进出出,我们想趁机跟进去都被喝斥出来了。我们不甘心地爬到楼梯处的窗子边偷看,也被大人赶了下来。
我不甘心喊了起来:“为什么只许你们看不许我们看!”小伙伴桃子马上接话:“是的,我们都还没看过生孩子。”春花说:“还老骗我们,说孩子是大水冲来了,是拣来的,鬼信!”玉兰说:“我奶奶说孩子是从胳膊下生出来的,骗子。”
我们一个个群情激奋。
那真是一个壮观的场面。产妇在房间里生孩子,我们一帮孩子在外面大声声讨自己的观看权。听着产妇大声哭喊,我们还没心没肺地学着喊叫。
也不能全怪我们,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哪个人跟我们严肃地聊过生孩子这回事。问他们孩子是哪里生出来的,就是统一了标准答案似的大水冲过来的,虾耙捞上来的。我们也就以为生孩子是闹着玩了。
产妇最后是喊了卫生院的医生帮忙接生才顺利生下孩子。我们一直守在门口直到孩子包裹在小棉被里抱出来,产妇头上蒙着毛巾裹着被子被人扶出房间坐上竹轿,才怏怏散去。
二
这种把孩子生在外面的情况就没有办法确定“逢生人”了,虽然大家都是生人,但是并不是“逢”的,而是早就知道了消息的。房间里的女人们主动帮忙辅助产妇生产,充当的是“接生婆”职责,不能算“逢生”。我们虽然听到了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因是有备而来的,也算不上“逢生”“趟生”“踏生”。
当然这种情况在当时是不多的。大多数的产妇都是请接生婆上门或者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生下孩子的。我妈妈就是这样。因此,我们姐弟6个除老四外都有“逢生人”。
我是蒋家院子章瓦匠的小女儿蒋电容逢的生。蒋电容是小姑姑的同学,当时两人都还在文溪中学念书。我们的家就在文溪中学后面。一九七一年润五月二十六日,蒋电容吃过午饭到我们家里来喊小姑姑一起去学校,我刚好出生。妈妈说,八字先生给我算命的时候都算出来了,说我是午时出生,幼女逢生。
俗话说“女孩难得午时贵”,午时出生的女孩是最为好命的。爸爸妈妈为此特别开心。尤其是我的逢生人还是一个女的,女逢女生好。
老一辈人传,新生儿一生的大致走向、性格甚至长相都会与逢生者有着密切的联系,且非常灵验。
蒋电容是一个个性豪爽的女子,一生勤劳,一生波折。婚姻破碎,养女夭折,但她心地善良,有家庭责任感。父母都由她养老送终,不攀比姐妹兄长。自己身体不好,仍帮儿子带孩子,分担小辈的压力。直面困难,百折不挠。这样的人逢了我的生,是我的幸运。虽然无论长相性格还是命运,我并不像她,但我打心底里欣赏她,尊敬她。
老二是谌家院子的谌广大逢的生。一九七三年正月十三日大清早,广大伯伯刚好来我们家里找爸爸有事。接生婆有富伯娘刚刚把老二洗干净包上小棉被。广大伯伯是新中国成立后谌家院子里第一个在外面吃公家饭的人,爸爸妈妈希望女儿将来也能衣食无忧。现在,虽然老二不是吃公家饭的人,但她确实衣食无忧,是我们姐弟几个中间的小富婆。
老三是谌家院子与我们家仅一沟之隔的近邻维珍伯娘逢的生。一九七五年三月十七日,要插秧的时季,妈妈清早起床给爸爸做了早饭。爸爸吃过饭后去五队容牙几叔叔家里扯秧去了,妈妈一个人把老三生在房间里的银柜下面。她一手抱起老三,一手拉开后门的门拴,求助屋后的亭妈,请她帮忙去容牙几叔叔家喊爸爸,要他请有福伯娘来。
爸爸很快把有富伯娘请来了。有富伯娘剪了脐带,打来热水清洗孩子的身体。刚刚出生的老三受到惊吓,右手一把抓住有富伯娘的长辫子,掰都掰不开。有富伯娘轻轻地拍着她的脸爱怜地说:“你就不同啊!”
老二当时刚刚两岁两个月,在邻家维珍伯娘家跟和她差不多大的义明一起玩。玩着玩着,闹僵了,打起架来。妈妈在房间里听到老二哭,几步便走到维珍伯娘的阶沿边,把老二一把提回了家。
维珍伯娘马上跟了过来,问妈妈:“你去合作社吗?”合作社就是供销社,供应老百姓的日用品。妈妈说不去。维珍伯娘直接就跟着妈妈进了房间,问:“你先早上讲了我们一起去的,为什么又不去了?”
有富伯娘在一边哈哈笑起来。维珍伯娘才惊觉:“啊呀,我还冇注意七(看)你的肚子,养嘎哒啊!古嘎快啊!”
有富伯娘说:“她的孩子都快,莫说这是第三个,头个都快得很。”
三
一连生下三个女儿,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女人在家里肯定是抬不起头来的。我妈妈没有这份顾虑。
第一,她没有公婆,我的爷爷奶奶都在爸爸还没有成年时就离世了。第二,她跟爸爸是真爱,爸爸思想开明,并不重男轻女,每个小孩子都打心底里喜欢,疼爱。第三,她是姥姥姥爷的独生女儿,姥姥姥爷是她坚强的后盾。她生下一个小的,大的就往姥姥姥爷家里送,鸡啊蛋啊猪油啊甜酒啊,早早就为她准备得齐齐全全,她根本就是个不用操心任何事只要负责生孩子然后吃好的喝好的躺着享受别人伺候的太太。
记忆中我妈妈特别能吃,月子餐是每天六顿,三顿红糖甜酒冲鸡蛋,三顿饭。一只母鸡她一顿就可以解决干净。她身体好,奶水也足,孩子一个个养得白白胖胖的。
但孩子长得再好,全是女儿,妈妈自己不操心,别人看着都着急了。大队妇女主任私下里跟爸爸商量,大坳上有一个人家里生了四个儿子,想要一个女儿,问爸爸可不可以跟他换一个。爸爸很生气,冷着脸就走开了。在取名字的时候,爸爸把老三的名字与我和老二区分开了,她叫轶男,超过男孩子的意思。
老三没有辜负她的名字,她超出常人的冷静,聪明,成绩优异,打小就是父母的骄傲。年下半年,年仅13岁的她考入益阳卫校,成为那个时代让人艳羡的有了铁饭碗的中专生。但是,在临近毕业分配时,她骤然在学校病逝。我们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她走的时候,离十六岁还差十天。
算命先生说过,辰属龙,辰时出生的人必定是人中龙凤,日后定能成大事。妈妈日后分析老三过早夭折的原因,老三出生于三月,正是蛇刚出山最威武的时候,蛇就是龙,三月的龙太强势,留不住。妈妈一向信命,有八字先生进村必定要去照顾生意。也奇怪,算命先生都说,老三的八字太大,有的甚至直接说这个孩子难满十二岁。
妈妈一直提心吊胆,因为跟我和老二相比,老三无论哪一方面都显示出天才的特质,看书过目不忘,成绩一直拔尖,说话超出年龄的成熟。妈妈生怕她有什么闪失,多次提出要把她寄给算命先生当寄女,但都被委婉拒绝了。等到老三平安度过了第十三个生日十四个生日十五个生日,妈妈就慢慢放下心来了。可就在她放松了警惕之时,老三突然离开了人世。成为一家人永远的痛。
四
老四出生于一九七七年五月二十六日,跟我同一天,只是差了整六年。因为她是晚上九点到十一点这个时间段出生的,没有人到家里来,也就没有逢生人。第二天早上妈妈醒来,老四已经被我和老二抱着在外面显了半天示了,老四的逢生人就没有办法确定了。妈妈说老四是亥时生的,属猪,命好,一辈子不用操心,饭反正有吃。也真应了妈妈的话,老四是我们家里唯一的公务员,不论天晴落雨,都有饭吃。
老五出生于一九八0年正月初十。是邻居水源伯娘逢生。那天下午大队开群众会。水源伯娘发现妈妈没有去开会,散会后就直接到我们家里来了。那时差不多五点钟,老五已经出生了,有福伯娘在洗毛毛。水源伯娘走上阶沿看到爸爸在杀鸡,就问爸爸:“家里来了什么客?”听到有福伯娘在房间里笑,水源伯娘才恍然大悟:“哦哦,养了毛毛哦!”
老五出生的时辰是申时,属猴。是我们姐弟几个中念书最用功工作最上进自律能力也最强的。她念高中时,是家里最好艰难的时期,开学的费用交不齐,只能找学校老师担保。中途老师催交,她给爸爸写信要钱,信未承诺:“我长大了会让你有用不完的钱。”她做到了。
老六出生于一九八二年十一月初八。当时,爸爸在唐溪三舅母的娘家和三舅舅一起烧炭。妈妈是裁缝,在水口山一个堂伯伯家做衣服。十一月,有很多工夫急。都要穿新衣服去亲戚家吃酒。妈妈一直忙到下半夜的时候才回家。到家里一会儿就一个人把老六生下来了。
那时姥姥已经去世一年,爸爸妈妈都搬到了马家湾跟姥爷一起住。姥爷听到孩子的哭声,大声喊在另一间房子里的妈妈:“咯是野猫子叫,不怕的。”又一边朝着外面驱赶:“唆唆唆——”直到妈妈喊:“伢!你去帮我喊有福嫂来!”姥爷才知道妈妈生了,赶紧就去把有富伯娘喊来。
有福伯娘一看是个男孩子,马上跟姥爷道喜,姥爷也特别开心。赶紧从坛子里拿了一些鸡蛋出来打给妈妈吃。那时我上小学五年级,我很奇怪家里本来没有鸡蛋的,怎么突然有了鸡蛋。后来妈妈跟别人说,她根本就没有做一点准备,没想到姥爷给她偷偷藏出来了几十个鸡蛋。她特别感动。
生前五个孩子,姥姥都在世。一切月子里要吃的东西姥姥都提前做准备。我记得那时姥姥总是在不停地抱鸡崽崽,总是在收藏鸡蛋,自己舍不得吃,也舍不得给我吃。因为妈妈总是不停地在怀孩子生孩子奶孩子。
姥姥不在了,过日子从来没有节俭意识的妈妈生下老六后才想起,连血心鸡蛋都没有。血心鸡蛋是产妇生下孩子后的第一餐进食,也是农村传统习俗。妈妈没想到姥爷一个大男人居然在这么多孩子的眼皮底下给她偷偷藏了一罐子鸡蛋。
果然对每一个人来说,父母才是最把你放在心上的人。
五
妈妈生了孩子,姥爷第二天请了邻居胡生哥哥到唐溪去喊爸爸回来。胡生哥哥是个不太爱讲话的人,到了唐溪后,就说了一声:“叔叔,婶婶养了毛毛,要你回去。”爸爸因为之前连生了五个女儿,虽然心里盼望生个男孩,但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看胡生哥哥也没有特别说明,就心里默认了又是生了个女儿。
爸爸收拾了东西跟着胡生哥哥回家。到了离家不足米远的杨山坳,胡生哥哥突然蹦出一句:“叔叔,婶婶养的昂昂(男孩)。”
爸爸不敢相信地看着胡生哥哥,心里狐疑他在山上的时候为什么不早讲,要到家门口了再讲。会不会是骗自己的。但又觉得胡生哥哥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平时话也不多,又跟他隔着辈份,应该不会存心讲假话。
杨山坳的李开伯娘听了胡生哥哥的话,赶紧跟我爸爸送贺喜:“明山哥,贺喜你养哒崽,望得莫奈何终于望到了。“
爸爸急匆匆地赶回家,老六正躺在被窝里睡得香。爸爸小声问妈妈:“真的是昂昂?”妈妈得意地点头:“是的。”爸爸居然就去忙别的事去了。
我们后来说起这件事,妈妈还感到委屈,“我跟他讲生的昂昂,他头都不回就转身做事去了,看都没有看毛毛一眼。”
我说,他肯定是在强行压制住激动的心情,他太开心了,开心得忘记了看孩子。
爸爸说胡生也真的好笑,那忍心好啊,一路都不讲生的男的还是女的,到了杨山坳才讲。
我说那是的,害得你一路走起回来有气无力。要是早点讲,你肯定跑脚间筋斗就回来哒。
爸爸说怕是又生了一个女,你不讲,你怕我不回来,到杨山坳再告诉我,反正到屋门口了,我也只有回来了,那还能理解。生了一个男孩,一直不讲,到家门口才讲一句:“养的昂昂。”真的好笑。
我说,他是想考验你,生的女看你也回来吗?
爸爸在村子里的男人中间,真的算不重男轻女的。有一个男人也是连生了四个女儿。生到第四个的时候,有人问他:“你老婆养的么的?“他没好气地回人家:”养的人啦莫是畜生?!我爸爸在老五出生后到姥姥姥爷家报喜时还是笑眯眯的。
他有传宗接代的思想,没有生儿子便不愿停止生育的脚步。他本来是大队年代第一批培养的赤脚医生,老四出生后,因为大队领导要他带头执行计划生育,他宁愿放弃赤脚医生工作,也要继续生孩子。父母早亡,三兄弟一个夭折一个终生未娶,传宗接代的任务责无旁贷地压到了他一个人头上。
妈妈也很配合他,妈妈从小被姥姥姥爷捧在手心里,却羡慕别人家有很多兄弟姐妹热热闹闹的家庭氛围。生下老三后因为别人要拿儿子跟她换,激发了她的好胜心:“未必他们就料定我这一生都养不出儿子?我就要养一个给你们看看!“
果然有志者事竟成,生下五个女儿后,妈妈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孩。
老六的趟生人是爸爸的好友文溪卫生院的医生吴良化。
我们的家离卫生院只有50米远。吴良化医生常常到我们家里来提水。老六出生后的第二天清早,他提了水准备走了,回头看到老二起了床,就问老二:“你妈妈呢?“如果他没说话,就不算趟生,开了腔,就是趟生了。妈妈后来为老六算命时算命先生说,中年踏生,冇背么的就提了么的。妈妈说:“完全打得对同。”这也是趟生人的好处,可以由此准确推算出孩子出生的时辰。
那个时候农村生活条件艰苦,很少有人家里有闹钟手表,判定时间白天靠听大队广播,看太阳,晚上则依据鸡叫声,鸡叫头遍是午夜11点到1点,为三更,叫子时,鸡叫二遍是凌晨1点到3点,为四更,也叫丑时,鸡叫三遍是凌晨3点到5点,称为五更,叫寅时。但鸡叫头遍二遍还是三遍,有时人的意识界定也不是很清楚,就要依据趟生人来验证。
老六是凌晨1点到3点这个时候段出生的,用丑时来跟趟生人的特殊比照,全对得上号。妈妈很开心。男孩子出生最好是男人趟生,对两个人都有好处。何况吴良化医生还是个医术高明的医生。妈妈希望自己的儿子长大了也能跟吴医生一样有份稳定工作,把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老六身为家中唯一的男孩子,没有骄生惯养的习气,为人谦和礼貌,工作认真尽责,孝顺长辈,家庭和睦,跟我们几个强势的女儿相比,更像父母贴心的棉袄,知冷知热。
六
我问妈妈,你是谁逢的生你知道吗?
妈妈说,她的逢生人是一个新化女人。年5月18日傍晚,外婆在洞市高城罗沙溪刚生下妈妈,一个担米的女人到家里来借宿。外婆的娘家是新化别溪坑的,这个女人也算是她的半个娘屋里人。算命先生给妈妈定时辰的时候定的是酉时,酉时属鸡,她断定妈妈一生有饭吃,鸡遇上担米的人,兆头挺好的。
妈妈一生还算是幸福的。一岁半时从高城那个偏僻边远的山村被抱养到相对来说集中和平坦的文溪,从一个贫困的多子女家庭走进一个无生育的家庭,她享受到了养父母全部的爱。她的童年少年包括青年时期,都是很幸福的,跟爸爸是自由恋爱,爱情也顺心如意,中年时期因为孩子们都上学,爸爸生意又多次受挫,她过过一段拮据的生活,到孩子们大了,她的日子也好过了。
我又问妈妈,你逢过别人的生吗?
妈妈说,阳山坳李开伯娘的儿子进富哥哥是她逢生,那时她才12岁,姥姥要她去李开伯娘家里借药瓦壳熬药。她去的时候,逢了进富的生。因为当时妈妈是村里小孩子中间公认最听话穿着打扮也最漂亮的女孩子,李开伯伯娘很开心,后来还跟姥姥说她儿子长得跟我妈妈一个相,面巴子大,肤色红润。姥姥也附和说是像。
妈妈当时很生气,因为刚出生的婴儿并不好看,在她眼里还很丑,可她们居然说她跟婴儿一个相,那不是变相地说她丑。好在后来富介哥哥长大了,越长越帅气了,她才消气。
世易时移,现在的医疗条件已经有了很大的发展,产妇生孩子不再在自己家里请接生婆接生,医院里,有的还是剖腹产,新生儿见到的第一个陌生人不是医生就是护士,逢生日渐成为一个远去的词语,储藏在我们的印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