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野猫 >> 野猫的形状 >> 它能听懂我说话连载二
——不凡的书童
那缓坡就是埋葬着他老伴儿和儿子地方,这半年来他已经记不起来往那里跑了多少回了。
王波只上了两年耕读学,大多时候也是下地干活,从小就懂事还很孝顺;后来外出务工不管多久,每次回来肯定会给王大爷带一条金丝猴烟、二斤白糖、外加点心或者水果,什么时候都惦记着家里。现在存下的金丝猴和白糖还有很多,尤其是金丝猴他特别喜欢,从来都不送人。他现在穿的衣服、鞋子也都是王波给买的,柜子里还有全新的鞋袜没来得及穿。院坝边上的樱桃树和桃树下,他都曾经让小王波骑在自己脖子上去摘果子,那份温情和快乐再也不会有了。可惜了,多好的孩子,更加遗憾的是快40了都没有娶妻生子,没给自己留下种子。哎!人这一辈子生活的意义是什么呢?小时候盼着长大,长大后就是无休无止的拼命劳作,接着娶妻生子,养娃、给父母养老送终。等这些都结束了,自己也快入土为安了。好像自己就是在进行一场接力任务,完成了这一节的接力之后就该退场了,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想,就这么静悄悄的淹没吧!
老伴儿的坟早已和土地融为一体,除了那垒起来的一堆石块后面盖得土包外加当时自己亲手栽下去的几颗松柏之外,已经长满了杂草和杂乱的小树,每年清明他都会去修剪一番,奈何植物涨势凶猛,一点一点的侵蚀。王大爷的爱人是30多年前因为生老二难产去的,当时医疗条件差,生活也艰苦,大人小孩都没保住,王大爷当时哭得死去活来,据老人们回忆,当时的老王比女人还能嚎。现在王大爷都快记不清楚她的容貌了,毕竟人总不能老活在痛苦了,希望才是生活不断继续的勇气。
王波坟的位置在王大爷老伴坟前面一点,按照礼仪算是晚辈只能向下排,后面还有一小片地方是留给他自己的。大半年过去了,王波坟头上得花圈只有个别骨架和偶尔散碎的纸花了,王波用的棺材也是他留个自己的那一副。现在王大爷对于这件事也慢慢能平静下来了,按照他的话:“老天叫你活着肯定有他的道理,想不明白就别操那份心。”当然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孤单还是无法抵抗的,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个褐色的烟斗,填上旱烟丝,把打火机的火苗凑近烟斗紧接着猛吸几口,在确认已经着起来之后将火机揣到口袋,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抽完烟顺手在旁边的石头上轻轻磕了几下,把烟斗清理干净,顺手放进口袋,又摸了摸口袋自己很金贵的金丝猴,确认不会掉出来之后,又从另一个兜里拿出钥匙准备去开门。
他家房子是座东朝西三间石墙瓦顶的正房,南边是座南朝北的两间石墙石板顶偏房,正房的南墙和偏房的北墙共用了半面墙,偏房低矮很多,主要是厨房和火炉在这边,还有偶尔来客人吃饭。正房说是三间,其实面积不大,总共面积不过50平,两边各一间,一个自己住,一个是他儿子的,中间加个小厅,本是打算儿子结婚后自己搬到偏房去,不曾想现在一个人住这么大地方,现在北面那间一半地方堆着粮食,用一整张的塑料纸包裹着,一方面是为了放置防麦牛虫的药,一方面是为了防潮。另一半放着床和一个长方箱子,本来是放王波衣物的,老话讲究把这些要在人死后烧了,好让他在另一个世界穿。老王心疼儿子也不敢违背前人的说法于是就照着做了,对于鬼神之事,山村一直都是讳莫如深。南边一间是他自己住的。
没有什么娱乐,他先打开偏房的门,在门后摸着了坠着纸盒子的拉线,随着一声清脆的“吧嗒”声,屋中间最高的房梁处挂着的白炽灯亮了,整个屋子泛着灯光的黄,基本是能看清的,一张小的八仙桌靠着南墙边窗户下摆着,桌子整体用漆刷过,橙色桌面有几个点脱落,桌面上靠里放了一绿一红两把塑料壳的保温瓶,从塑料壳和简单的外形看,已经有些年头了;挨着水壶边放有两个画着毛主席像的洋瓷缸,盖子放在一边,里面还是比较干净的,只是微微泛黄,当然这得益于王大爷月月都会冲洗。四把棕色小木椅分别靠墙放在桌子两边。窗台上铺着一块小木板,上面摆着这里每家每户标配的小酒壶,旁边的小竹篓里放着十来个小瓷酒杯,还有一些日常用的剪刀等零碎。北面门口靠边摆着细钢筋打的盆架,大一圈的脸盆斜放着,由于地面不平,整个看起来都是斜的。为了放置更多东西,厨房和这间房中间有一道模板隔墙。靠近火炉这面木板上几颗钉子固定着绳子上挂了好几个抹布。厨房那边木板紧挨着地上放着木架子,下面放着坛坛罐罐;上面是几节扁柜,放着米面豆子等日常用品,还有王波给买的白糖等。
此时他走到桌前,用手摇了摇两个水壶,轻飘飘。于是他又折回院坝最西边的柴火堆抱起一小堆粗细不等的木柴回到屋子西墙的火炉边,不是为了取暖,是为了烧点开水。5年前自己修了一个小水窖,几年来基本不用再去担水直接在厨房接就行,方便了不少。看着噼里啪啦的炉火,他思忖着那一堆木柴今年应该够用了,那是刚过完年的时候自己请人帮忙在山上砍伐回来的,比去年那一堆还要大,今年肯定够用了,以后恐怕得年年麻烦别人喽。火炉的热量使他往外面挪了挪,从春末到深秋这段时间火炉用的比较少,这段时间烧水主要是在做饭前后用锅灶完成的,省事省物还方便。
不一会儿水开了,他在等下拿保温瓶底试探出一个平稳地放好。提着烧开的水壶一边吹着蒸汽一边灌,顺便又在一瓷缸晾一杯,剩下的就倒入脸盆,一会儿还要洗把脸。做完这些他拉了一下门板那边灯的开关,去厨房检查了一下,东北角那个小门没有开,北墙下是用厚木板拼成的一个案板,上面放着一根擀面杖和大大小小几个盆,案子下面做了一个放碗的柜子,节省空间还整齐。在案子和门中间就是自来水龙头下面放着一个大陶罐子,平时水都是先放到这里面的。靠着南墙往北一溜堆砌大小两口锅安放的灶台,烟囱从两口锅中间用砖块竖起来直出房顶外面,当时王波看见别人家在灶台台面上贴瓷块,整个看起来干净许多,就模仿人家的找人给自己家也做起来了。墙面是挂着大大小小的塑料纸包,里面大概都是他平时收集的干菜和调料之类。地方虽然紧凑但是相对摆放归类合理,感觉没什么遗忘了,关上灯熄灭炉火之后准备回正屋睡觉去。
正屋中间夹着的小厅摆着大大小小6个瓦罐坛子,形状各异,里面装的都是他亲手酿的酒,南面他睡得那个小屋也有两个,那是陈年老酒。这个屋子显得窄一点,摆设和北面很像,只是床和箱子显得更旧,多了一把太师椅和墙上挂着的几件衣服,窗户纸破了个小洞,他也不在乎这个,窗台上放着冬天退下来洗干净用袋子装起来的棉鞋。床上的旧蚊帐是王波在外面打工给带回来的,上面有几块补子,挂上去就没拆过,现在黄灰相间的斑斑点点,床上放的被子边缘上原本的雪白色已经变成灰色,顺着长边两面向内翻折。绿白相间的床单泛了黄,但是还整齐的铺在床上,在山村的同龄人眼里,老王头是相当干净利索的人。
背弯的比较厉害,他只能选择侧躺这睡下,这就是他现在最不方便的地方,睡觉不能仰,洗澡毛巾够不着背。他没有立马关灯,他瞅着蚊帐思索着,养个猫,让它睡我脚边,毛茸茸的应该很不错。他几十年来养过猪放过牛羊,现在还有几只鸡在圈,猫狗确实没有喂过,别人家的猫自己上不了手,狗那玩意儿确实麻烦······
6天后,下起了毛毛雨,今天不能下地,王大爷吃完午饭,坐在偏房望着屋外发呆,思量着要不去躺一会儿?崔秀兰在屋外声音想起来了:“王叔,吃晌午饭了吗?”
王大爷:“刚把碗放下,你吃了?下雨你出来干啥?”
崔秀兰:“吃过了,我来给你送伴儿来了。哈哈~~~”说着把手里的蛇皮袋子递给王大爷。
“喵”的一细声尖叫,王大爷知道猫来了,随机准备解开口袋。崔秀兰:“别忙着解,让它屋里熟悉一下,特别认生!”于是老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就放在了椅子上:“顾着说话了,你快坐一会,喝点水吧!”崔秀兰立即起身拉回了老王:“不渴,不麻烦。需要给你擀点面条什么吗?”老王:“不用不用,前几天在赵铁江家压面机压的面还能吃几天,把你们麻烦地!”
崔秀兰:“不麻烦,不碍事,有啥需要的你唸喘,也帮不上啥大忙。”
老王:“这就足够了,雨下的啥都弄不成,只能圪蹴到屋里。你们咋抓住它的?继龙哥说他都看不见影儿。”
崔秀兰:“今儿个下雨,它们也在家躲雨,我们一家就围它们一家,逮住个公的给你送来了。厉害的很,给他脖子上套绳圈的时候差点让咬了。”
老王;“哦,我把它盘几天看能好点。”
崔秀兰:“你先把它拴六天,猫拴六天就认家了。”
老王:“吃啥挑不?”
崔秀兰:“红薯、洋芋、平时你剩下的饭都行,好养。雨小了,我先回了。”说着起身准备往外走。
老王:“再坐一下,不着急,吃个饭再走。”
崔秀兰:“不了不了,回去给他们做饭呢。”
老王也不多留,女人在家里不就应该做饭洗衣嘛,他去厨房拿了两斤白糖递给崔秀兰,对方说啥也不肯要,赶紧走出屋外,消失在细雨中。老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是“喵”的几声拉回了它的思绪。他把袋子放在自己腿上,用手摸着袋子里的猫,这是头、这是身子。猫逐渐安静下来。
他慢慢打开袋子向里面看了一眼,通体金黄的猫身,骨架还没长大,看起来已经很结实了,肚子下面是一片雪白,脖子上有个红色绳圈,外面还挂着不到2尺的细绳子。袋子打开那一刻他们相互瞅了10秒钟,他准备身手进去时,猫一跃而起出溜一下跑出了袋子,在屋里跑了一圈后立马向门口奔去,老王赶紧去追,不想自己腿脚跟不上,猫三两下消失在他眼前。老王着急了,气的直跺脚,怪自己咋没抓住它?为啥口袋口放那么大?这会跑哪里去?是不是就成了野猫了?他在屋檐下来回看,一直叫着猫,偶尔也会有回声,他始终没看到猫去哪里了。他又回屋里找了个塑料纸片披在背上,在房前屋后寻找了几圈,始终不见踪影。他跑累了,失落的又坐到了偏房门口,呆呆的望着门口。他责怪自己,一只猫都看不住,真该是孤家寡人,沮丧情绪充满了大脑,他想也许现在这样可能更好吧。
夜幕降临的时候,他炒了一盘土豆片,温了一点酒,也不需要主食,一吃一喝早早睡觉。下了一整天雨,这个季节晚上还是有点凉意。他把衣服裹紧了一些,后面见了李培山一家都不好意思了,人家给送的猫当天都弄丢了,虽说脸面上不打紧,但是这里的习俗是,人家给送的阿猫阿狗都是带着美好祝愿的,也说明人家对自己的重视和敬重,把自己放到台面上了,真有点不自在。自己从来都不想亏欠别人这档子事有点不美气了。随着天黑下来,雨点更加密集了,想来天晴后会天气可能要炎热几天了吧,一场春雨一场暖。希望明天是个大晴天,他得下地忙活几天了。
坐在床边,他点了一支金丝猴,现在还在惦记着那只猫,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大晚上的,还下着雨,哎!你要是会说话或者能听懂我说话多好,这样你就不用害怕我了,这个时候可能就躺在我的脚边了。
王大爷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猛然间隐约听见了一声“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