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猫

蟋蟀文化欢乐谷丨逮蛐蛐

发布时间:2022/5/27 13:54:07   

逮蛐蛐

为曾经逮蛐蛐的爸爸而作

作者:孟流畅

斗蟋蟀的传统由来已久,相传只在宁津便可追溯到唐代。唐代的人们在市井娱乐中发展出一整套完整的蛐蛐斗法,并沿袭至今。把两只蛐蛐分放在蛐蛐罐两边,隔板一抽,两只蛐蛐就像仇人相见,立马撕咬开来。蛐蛐生性争勇斗狠,尤其是宁津蛐蛐,见面厮杀绝不认输,只有你死或者我亡。

早几十年里,斗蛐蛐是被视为封建习俗而摒弃的,可近年这“封建习俗”开始复兴,并且越玩越大,一只品性好的宁津蛐蛐甚至可卖出上万元的好价钱。

巨大的利润吸引着生活拮据的宁津人。每年夏天的夜晚,男人们整宿整宿地钻“棒子地”,在浓湿厚重的黑夜里穿梭,把逮回来的蛐蛐标上价码交给女人们,在第二天的集市卖给口音奇怪的外地商人。手里拎个筐、耳上夹根草、穿着裤衩招摇过市的,就是那些能出钱的外地商人了,孔凡涛的女人就每每盼着那些人看看自己的蛐蛐。

孔凡涛,人如其姓,是个知识分子,镇上教书的。虽然是个文化人,但也免不了穷得去钻棒子地。孔凡涛虽是拿笔的手,却是肯吃苦的人,加上自己和女人都教书,能说会道,就是没碰上好蛐蛐,也能靠口才卖上四五千。这不是小数目,苦点儿累点儿,他是不愿放弃的。

第一次下地逮蛐蛐,家里大哥二哥带着他,也没去远,就在自己村里的玉米地。孔凡涛有点儿忐忑不安,他知道一帮人下地得分开走才能遇到好蛐蛐。可转眼一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对未知的恐惧让他还是不敢独自离开,兄弟们互相听着对方踹地和咳嗽的声音一路往前走。

夏天的夜里湿冷难熬,粗糙的迷彩衣料贴在身上,磨得生疼,锋利的玉米叶子一不留神就在脸上留下一道血痕。孔凡涛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瞅着一只小黑虫掠过,想着哥哥们教的方法,猛地把手中的小竹篓扣上去。嘿!还挺大!

回家的路上,孔凡涛得意地亮出战果,大哥却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真是自古书生最无用,这不是蛐蛐,这是‘油葫芦’啊!”原来不是大蛐蛐,是一文不值的“油葫芦”。孔凡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下地多了,孔凡涛渐渐胆大起来。

那一次,是和学校里几个穷同事一起,开着摩托去县城边上一个叫田庄的村,那里玉米连片,土质湿润松软,最易出“墨牙”好蛐蛐。

孔凡涛迫不及待地往前走,一边四处踹地,一边浮想联翩。这次肯定能逮到好的,没有一千两千的,也得有五百八百的吧。来上俩五百的,加上几个小的,这一千五两千的不就出来了吗!这可要好好庆祝了,给孩子买好吃的!孩子喜欢吃肉,买肉吃!自己呢,自己得喝两口小酒。媳妇这几天可辛苦了,咱可不能亏待了人家。

想着想着,孔凡涛精神大振,丝毫不觉得困,也不觉得累,也不觉玉米叶划过皮肤的刺痛了。不一会,身上的竹筒就已装满,孔凡涛偶尔放掉几个成色不好的,换成更值钱的。

四处踹地,松软的土地一跺一个印儿。突然,孔凡涛感觉踩到一个坚硬的东西,硌得脚生疼。抬头一看,他不由脊背发凉。这是人家坟头的墓碑啊!

孔凡涛曾听人说过有逮蛐蛐的踩了人家坟头再也没回来的事,虽然不信,他还是觉得有所忌讳。耳旁野猫的叫声诡异得吓人,孔凡涛额头渗出冷汗,慢慢拧灭头灯,恭恭敬敬朝着墓碑鞠了三个躬,快步走开。

孔凡涛身体僵硬,走了好一会,他才敢打开灯停下来喘口气,心跳飞快,后怕不已。

这一停下,孔凡涛就发现,自己已经走偏了方向,之前摸黑一直以为在往前走,却不知玉米并不是竖直排列,不知不觉,他已经被玉米带偏了。玉米地动辄十几亩,一旦走偏了,再找回去岂是易事。孔凡涛刚刚回复的心情又是心乱如麻,只好强迫自己冷静,玉米地一片连一片,再走下去只能越走越远。孔凡涛想了想,换了个方向。

腰间竹筒里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交织成并不动人的小夜曲,孔凡涛不再留心蛐蛐,一心一意地往前走,生怕因为玉米的缘故走成一个鬼打墙的圆圈。

很久很久,孔凡涛觉得这玉米地根本没有尽头,刚才没有注意到的各种难受的感觉都反应上来。头灯勒的头皮生疼,手上被划伤的伤口发热发痒,地里的湿气顶的膝盖很酸,湿透的旧军装粘在身上摆脱不开。侧耳听,没有声音,同来的几个朋友也不知都去哪了。

孔凡涛心里的恐慌开始滋长。理智催促着他一步步机械地往前走,脑海里却不停地闪现妻子孩子的面容。妻子该担心了吧,这次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往常了,但愿她睡着了,没有在等自己回家。他清楚,不知尽头的等待有多么煎熬。

恐慌慢慢演变成绝望,孔凡涛是个隐忍的人,抗压能力很强,他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在表情上出现一丝的裂缝。但缓慢流逝的时间和一成不变的夜景就像一把钝刀子,慢慢割裂孔凡涛心中的坚定。

雾气开始弥漫,本来就没法辨别方向的夜空更加朦胧。孔凡涛的脚步也开始变慢了。

坐下来休息会儿吧。

这个不该出现的念头开始冒头,一想到就令人无比渴望。

休息休息酸痛的腿,喘口气。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但是,孔凡涛明白,疲惫不堪的时候,一旦坐下休息就更难说服自己再站起来。

这是一场没有终点,也没有尽头的精神折磨。

孔凡涛浑身无力,头脑昏沉。

就在孔凡涛以为自己即将脱力的时候,他一脚踢上了田埂。有门儿!有田埂就有大路!孔凡涛大喜,简直要喜极而泣。他大概感觉了一下方向,顺着田埂跑起来,全身的装备很沉,但他感觉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跑起来轻快不已。不大一会,就看到了大路。

踏上大路,孔凡涛看到远处的手电筒在闪动,他们在找自己!孔凡涛把手电打回去作回应,那边开始骚动,不一会一帮人开着摩托过来了。

孔凡涛长舒一口气。有人推了他一把,道:“怎么这么贪心,才出来!”孔凡涛长叹一声,没说话。

大雾完全遮挡了视线,孔凡涛瞅着道旁的路牙子,一路狂飙。

一排教职工宿舍,只有自己家里还亮着一盏小小的床头灯,显得沧海一粟、摇摇欲坠。他一推门,妻子就翻身起来了。他知道妻子根本没有睡着。

妻子给他递一杯水,他一饮而尽,却一言不发。

万言不值一杯水。

这一夜,没有人知道一个刚刚担负起家庭重担的年轻人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与成长。

孔凡涛是个男人。

本期作者简介

孟流畅

孟流畅,现就读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软件工程专业,高中期间曾获雨花杯全国十佳文学少年作文一等奖和山东省叶圣陶杯二等奖,在南京师范大学受到《人民的名义》作者周梅森接见和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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