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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前，年轻丧偶的吴阿姨被女儿叫到了省城，帮女儿照看几个月大的孩子。去年，外孙子上了初中，读的是寄宿学校，吴阿姨就不需要照顾外孙子了。就在前几天，吴阿姨的女儿突然对母亲说：妈，我跟你说点事，要不你回老家待一段时间吧。现在你外孙子都上初中了，咱们都该放手了，得让他慢慢学会自理，不能再溺爱他了。再说了，你在我们这里呆了这么久，回到家也好好休息一下，我们也能放松放松。你姑爷最近单位的事情较多，压力蛮大的。他说您在这里他都不敢大声，感觉很压抑。”听了女儿的话，吴阿姨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这不明明是要撵自己走啊。当初进城时，说的是以后就不回苇子沟了，就在城里养老。这一晃都十三年了，老家的房子早就漏雨了，回去咋住啊？十三年虽然不是太长，可人生又有几个十三年啊？自己都六十岁的人了，十多年不干农活了，冷不丁回到农村，还能耕地种田吗？再说了，在城里生活了十三年，还真担心回到农村不适应。那一夜，吴阿姨一夜都没合眼，她那眼泪就像绵绵的秋雨，一夜未干。不走吧，女儿女婿下了逐客令。走吧，一个人回到农村孤苦伶仃的。还一个问题，吴阿姨还真放心不下自己疼爱了十三年的外孙子，外孙子可是她从几个月看大的，十三年啊。思前想后，考虑了整整一夜，吴阿姨还是决定回老家。老家的房子虽破，那里毕竟是自己的栖身之地。父母的家永远是孩子们的家，孩子们的家永远是父母的家吗？吴阿姨心里产生了疑问。六月十九日早晨，女儿女婿还在梦中，吴阿姨已经起床了。她简单洗漱完，就和往常一样，开始为女儿女婿准备早餐。吃饭的时候，吴阿姨微笑着对女儿女婿说：“现在外孙子长大了，我在这也给你们帮不上什么忙了，就回老家去吧，老家那些亲戚和邻居都多年不见了，怪想他们的。”“那行妈，你在老家呆烦了就来我们这住几天。现在城里物价也高，污染又严重，不如在农村生活，粮食不用花钱买，还能吃绿色蔬菜。”吴阿姨的姑爷边吃饭边说，他竟连挽留一下的意思都没有。沉默了一会儿，吴阿姨说：“你们抽时间给我买张车票吧，我的身份证在这。”吴阿姨说完，掏出衣兜里的身份证放在了餐桌上。吴阿姨的姑爷拿起手机看了一会说：“妈，下午一点有趟快车，两个多小时就到站，你再换乘汽车坐一个小时，今天天黑之前就能到家。就买这趟车吧，正好有座。”吴阿姨的姑爷说着，就拿过吴阿姨的身份证开始购票。吃过早饭，吴阿姨的姑爷掏出一千块钱放在餐桌上说：“妈，我单位忙，就不送您了，这一千块钱你拿着，回家好零花。到车站拿身份证取票就行，自己不会取就让工作人员帮忙。”吴阿姨的姑爷说完，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上班去了。吴阿姨默默地收拾完碗筷，刷洗干净，就回到自己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几件换洗的内衣和几件外套，还有一件羽绒服，这是吴阿姨的全部家当。平时吴阿姨不太爱打扮，她也很少买衣服，那件羽绒服还是刚进城那年买的。对了，还有一双皮棉鞋和一双运动鞋，这两双鞋基本没穿过几次。待吴阿姨收拾完了东西，吴阿姨的女儿梦娇又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千块钱塞给她母亲说：“我也不给你买啥了，你回家随便买身衣服穿吧。等明年放了暑假，我带你外孙子回去看你。最近你姑爷单位不顺心，你回老家不用天天看他的脸色，心里也舒服。咱走吧，送你到车站，我还要去上班。”来到车站取出车票，吴阿姨的女儿梦娇匆匆上班去了，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吴阿姨的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要是女儿女婿挽留吴阿姨再多呆一天，吴阿姨心里也不会这么难受。下午快六点的时候，吴阿姨回到了阔别十三年的苇子沟，站在自己的院子前，看着倒塌的围墙和满院子茂密的野草，再看看破旧不堪的房子和逃窜的野猫，吴阿姨心中顿生悲凉，她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就在吴阿姨准备拿钥匙开门时，村妇女主任刘英突然走进院子，看到吴阿姨，她惊讶地说：“大嫂，你咋回来了？你一个人回来的吗？梦娇他们没回来？”“他们都忙，我一个人回来的……”话没说完，吴阿姨的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当晚，吴阿姨在刘英主任家吃过晚饭，就住在了她家。刘英的丈夫在外地打工，她的儿子去年刚大学毕业留在了济南，家里就刘英一人。多年不见，吴阿姨和刘英聊的很开心。说到为什么突然回苇子沟来了，吴阿姨把实际情况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刘英。知道了吴阿姨的情况，刘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吴阿姨。沉默了半天，刘英说：“大姐，你还是找个伴吧。老话说满堂儿女不如半路夫妻，你现在找个伴以后相互也有个照应，孩子们都有自己的家，还是尽量不给他们添麻烦。以前我给你介绍的那个养牛的孙大哥，至今也没再婚，他心里一直有你，要不我再给你介绍一下。去年他挣了不少钱，家里盖了新房子，还买了轿车。”“我都这个年纪了再嫁人，咱村里人不得笑掉大牙啊。再说了，这事梦娇肯定反对，她一直不同意我再婚。”其实，吴阿姨心里也一直没放下养牛的孙大旺，他们一个村子生活了几十年，相互间太了解了。孙大旺的前妻当初要不是犯了原则性错误，淳朴善良的孙大旺也不会那么坚决跟她离婚的。听吴阿姨没有拒绝的意思，刘英当即拨通了孙大旺的“孙大哥啊，我刘英，有个事跟你说一下。是这，梦娇她妈今天从省城回来了，她的房子多年不住，房盖漏雨了，你看明天能不能过去帮她收拾一下。”“行！行！刘主任，明天一早我就带个人过去，反正牛场也不太忙，留一个人喂牛就行。”孙大旺痛快地答应了。撂下孙大旺的电话，刘英又拨通了梦娇的“梦娇，我是苇子沟的你刘姨，你妈在你们那呆的好好的咋突然回来了？你家的房子早就漏雨了，你让你妈咋住啊？这么多年，你妈一分钱没挣，责任田也没种，她以前积攒的那点钱都花在你儿子身上了，你妈回来靠什么生活啊？”吴阿姨本不想让刘英给梦娇打电话，可她根本拦不住，刘英就是这样的人，她最见不得别人受委屈。第二天下午两点多，梦娇和她儿子来到了苇子沟，孙大旺和他牛场的一名工人正帮吴阿姨修房顶。看到荒凉的院子和破旧不堪的房子，梦娇上前搂住她妈的脖子失声痛哭：“妈，对不起了，这些我都没想到，您骂我一顿吧。前几天和你姑爷吵了一架，心里都有一股火，啥也没想就让您回来了，我该死。妈，您跟我回去吧，以后就在省城养老，我们再也不让您回苇子沟了。”梦娇哭，梦娇的儿子也哭着让姥姥回去，吴阿姨搂着闺女和外孙子哭成了一团。房顶很快就修好了，孙大旺和那位工人又帮着吴阿姨把院子清理了一下，就匆匆告辞了。回到牛场，孙大旺给刘英打来了电话，说只要梦娇妈愿意，他很想和梦娇妈一起生活，保证不让梦娇妈受一点委屈。六月二十一日下午，梦娇和她儿子离开了苇子沟。临走前，梦娇给她妈留下了五万块钱，她说希望妈妈尽快回省城，保证以后再也不撵妈妈回苇子沟了。刘英跟梦娇说起吴阿姨和孙大旺的事，梦娇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送走了女儿，吴阿姨心里很难受，她也很纠结，到底是回省城还是选择跟孙大旺一起生活？她还真拿不定主意了。作者：草根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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